柳眠迟听着,沉默着,视线看向戚怀香。
戚怀香此时也在纳闷,心中的疑窦却被直觉压倒,道,“你管他呢?沈昭虽不算君子,但并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使诈的小人。我们直接攻进城去便是。”
否则,若是错过了这次,以后可就难多了。
这艮山之后便是肥沃平原,本是灵气聚集的好地方,占据了整个中原一小半的地方。这么一大块肥肉送到了嘴边还不吃的话,戚怀香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柳眠迟听了他的话,也不再犹豫,径直派人去攻艮山后的城池,数息后便得到了回复——艮山中并没有多少魔修,那些残留下的魔修们不过都是小鱼小虾,大多都是筑基期修为,根本不成气候,连抵挡都没多作抵挡便投降了。
戚怀香让人把那些被俘虏的魔修们抓过来问话,却得知他们都是没来得及撤走的。他们在几日前接到了宗内的消息,说要他们撤回,不必再守城了,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那些被俘虏的魔修又被关了下去,戚怀香抚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沈昭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昏了头了,竟然把艮山这快地方拱手送给了我们。”
他知道沈昭是那种不会吃亏的人,别人若是犯了他一点,那他可是会百倍奉还的。如今怎么舍得吃这个哑巴亏?
肯定是昏了头了。
……
戚怀香所想的这个昏了头的人,也确确实实承认自己这次是失了神智,他和道修们争了那么多年,眼见已经能把他们彻底赶出中原,重振魔宗的时候,却放弃了。
他这些天不知道被劝谏过多少次,连赫舒也说放弃艮山之后,便是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以后若是想要将这些道修们赶尽杀绝就更难了。
但沈昭却还是这样选择。
他本已干涸的希望终于又被燃起。
三十六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闻清徵昔日被拉入地下的场景,那些誓言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即连是在梦中也睡不安稳。
他恨了闻清徵那么久,本以为埋下的伤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磨灭,却在看到青年堕入饿鬼道的时候烟消云散。
在这世间若是还有个恨着的人总是好过没有的,可现在,他上天入地,都无法再找到那人的身影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糟了天谴,堕入饿鬼道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他们触怒天道,被惩罚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永世沉沦,和死人无异,在劝他早点放下。
沈昭却是从未放下,也不甘心。
第五十三章 不值得
绝望是能慢慢地摧垮一个人的,没有什么比深爱之人再也无法相见更痛苦了,沈昭等了那么多年,各种法子都用尽了,曾想过触动天罚去饿鬼道陪他,也曾在别人被拉入地下的时候,试图穿过那条裂缝,但却始终不得其法。
刻意去违背誓言,触动天谴是不会被拉入饿鬼道的,只会一遍遍地触动雷劫,徒惹遍体鳞伤,而旁人被拉进地下之时的裂缝也会很快合上,不会留给他一丝机会。
越是想要下去的人越是不得,而不想要下去的人却纷纷哭嚎着想要求生,不得不说有些讽刺。
一月前,在血月现世的时候,沈昭便已察觉到异向。
他遍寻了古籍,不知耗了多少财力和人力,才知道这血月其中蕴藏的蹊跷。
血月每五百年现世,是降临灾祸的迹象,每当月圆之时,便是人间阴气最重的时候。这时候,怨气渐深,鬼魅穿梭其中,而饿鬼道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封印只有在这时可能被打开。
他派人在北疆通向饿鬼道的入口守了三十余年,从未见其打开过,而他掘地三尺却依旧一无所获。那个入口好像是个摆设,坚不可摧,就算是他现在已经到了元婴期的修为也都打不开它。
沈昭如今不在艮山,便是连夜赶去入口处,以求能在血月月圆之夜赶到那里。
只有那时,或许他还能见到那人一面。
三十六年了,他等不起了,也怕闻清徵再等不到他。饿鬼道的凶险他哪里会不知道,里面都是穷凶极恶,有违伦常之徒,师尊怎么能……怎么能忍受和那些人为伍。
一身玄衣的青年此时正看着窗外如钩般的血月,高高的天幕上悬着一弯月痕,与寻常无异,只是那弯月在边缘散出幽幽的赤光,将天际照出一片云霞,看起来有些阴森。
还有三日便是月圆之日了,沈昭在心中默念着。
失去艮山那一片城池并非他意,但不得不割舍,艮山和此处来回都要耗费不少时间,若是他不割舍下那些,三日内来回往返两地是决计做不到的。
一人修长如鬼魅般的身影从暗处隐现出来,半跪在他身前,低声道,“禀宗主,您说的金丹期以上的教众们都已赶到了,几位元婴期的长老们也都等候在此地多时了。”
那人抬起头,一张年轻冷漠的面庞,上面有一条不算小的疤,看起来让人惋惜,正是赫舒。
“告诉他们,继续等着。”
沈昭转过身,并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看着天际那一轮弯月,“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
赫舒立刻回道,“属下只对他们提及宗主有要事要召他们,并没有提到其他事情,现在教中无人知道宗主临时撤回艮山布防是为了到这里来救闻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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