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晋王过于宽仁信任,虽然他并不认同,但王谦和也承认同样半生风雨的太后,绝不会做不利于大雍,不利于陛下的事。
晋王如今已不是该如何了,而是能如何!
迈步踏上御阶,老丞相遥望着殿门,稳定一下心绪,决定好好劝慰一下自己的学生。
夕阳西下,王谦和口干舌燥的从昭和殿内出来,陛下果然很愤怒,把该摔的东西都摔了,他那句晋王恐摄政,让陛下怒火中烧。
不过老丞相没有撒谎,秦翼回京,如果晋王真的和大臣联合要求立秦翼为太子,那么换掉宣帝摄政也就不远了。
外有北境军,内有北营和九门,牢牢掌控天顺关,现在的晋王已经不适合待在京城了,无论怎样小心制衡,都容易让朝廷和陛下万劫不复。
“丞相留步”王公公气喘吁吁的追上他。
王谦和停下脚步转身问“何事?”
“陛下要奴才告诉丞相,陛下突然不适,这几日的朝政就由丞相代劳了”王公公拱手说。
“微臣遵旨”
老丞相离去的脚步加快了一丝,心里松了一口气,此举说明陛下默许了晋王离京,只是他不会下旨,陛下已经学会隐忍的第一歩了。
宣帝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漫步在朱漆金瓦的皇宫内,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年,更走过每一个地方,他应该对皇宫很熟悉才是,可是自从他登基后,忽然就不再认识这皇宫了。
曾经他经过昭和殿,想着御座上的的父皇,谨小慎微,满心都是恐惧,又想得到他的重视,可等他坐上了那里,心里的不安似乎也没有消退。
宣帝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总是那么阴沉,总是那么冷冰冰的,总是想方设法的打压各派,因为父皇也没有心安过。
这世上如履薄冰的不仅仅是臣下,还有天子。
叠翠宫,宣帝停下脚步,澜君穆绍筠的住处,登基后叠翠宫被修复,不过毕竟死了人,没人敢住,也没什么人靠近。
轻轻推门而入,宫殿金碧辉煌,景色错落有致,连回廊小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是艳阳照耀下还是显得有一丝凄凉。
只是宣帝还是笑了,因为这凄凉的宫内,他捕捉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身影。
南宫玉良坐在石凳上读书,皇后让他休息不必来,可是偏殿总会撞见陛下,自从得了那个猜测,南宫玉良煞费苦心的躲避,叠翠宫幽静无人,正好躲在这里,没成想还会撞见宣帝。
“参见陛下”南宫玉良毕恭毕敬的行礼。
“玉良怎么在这儿?”宣帝笑看着他。
“此处幽静,小人不知陛下喜爱此处,这就退下”
宣帝一把抓住要离去的他,拽到身边说“朕也是偶来此地,如此景色一人观赏有何意思,玉良留下来陪陪朕吧”
“是”南宫玉良抽回手,低着头双唇紧抿,忍着心中的不安待在宣帝身边。
宣帝负手站立,看着掩映在假山松柏后的雕廊画栋,这里复原的还真彻底,一点也看不见当年一片狼藉的样子。
庸和元年,他踏过倒塌的宫门,抬走了昏厥的六弟,回身望着瓦砾下埋着的人也曾叹息过,后悔过,他记得六弟手里死死的攥着什么,太医费尽心思也没掰开。
到底是什么让痴情男儿,变成今天这般满腹诡计和野心。
“这叠翠宫修复的和从前一样,人变了就回不去了,只有这殿宇还能复原”
“人生百年如何与万物交长短,但万物终究无思无言,所以陛下不必介怀”南宫玉良想了一下,中规中矩地回答。
哈哈···宣帝笑了两声,扶起他低垂的头说“玉良跟朕太客气了,以后独处,玉良不必如此”说着拉着他坐下。
“多谢陛下”心里又是一紧,南宫玉良只想早点离开皇宫,离宣帝和晋王都远远的,再也没什么独处。
“玉良可知为何此处众人敬而远之?”
“在下不知”
宣帝按住他又要抬起的手,缓声说“因为此处死过人”
死过人?南宫玉良心底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追问,宣帝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假山旁的一片空地。
“秦正僭越之时,澜君曾居于此,京城一破,澜君便被秦正赐死了”宣帝目光移向飞翘的宫檐,惋惜的说“秦正虽是乱臣贼子,但穆氏却是忠义之家,可惜绍筠了”
“穆氏”南宫玉良嘟囔了一句,起了那天宣帝和晋王的对话。
“你知道穆氏?”宣帝回头看他。
南宫玉良摇摇头“在下不知”他也不是一点不知,之前杨敬一和管文博的案子都是因穆正风旧案,可是他不会搭宣帝的茬。
呵呵··宣帝笑了笑,南宫玉良沉静的气质让他很喜欢,仿佛待在身边让心也静了许多。
“斯人已逝,空留廊柱,幽静之地不该独来,让人心生凄凉,玉良说呢?”宣帝笑着意有所指。
南宫玉良手心冒汗,故作不知的说“不知还有如此典故,玉良还以为只是一处普通宫殿”
“玉良”宣帝又按下了他的手,回答说“一切都是从这普普通通的宫殿开始,然后才有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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