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秦宇生出一股索然无味的感觉,瞥眼看旁边的安子期,衣袂飘飘,风度翩翩,在京城或是大梁这种地方,能引无数世家小姐和公子的倾慕。
“子期可知兵”秦宇忽然问。
“略知一二”
又是略知一二,秦宇心里暗笑,这安子期能看出屯田,能看出军出东阳之弊,该是通晓兵法。
“如此能文能武,子期,这东阳装不下你”
“王爷”安子期心里一惊,忽然转身。
秦宇摁下他要抬起来的手,拦住他表忠心的话“子期,其实你胸中有沟壑,何必如此谨小慎微,本王岂是妒贤嫉能之辈”
“人失之本性,便无趣了”秦宇慨叹了一声,想起了被逼着跪在他脚边的南宫神官,那般确实无趣!
安子期看着忽然豁达的晋王,心底一阵轻松,伯牙兄若萍水相逢,你我该是至交。
丘县
念子平的孤坟前插着一株燃尽的香,秦宇看见,知道南宫神官来过了。
“本王还是食言了,没有护好你母亲”他低声说。
北风穿过山林,呜呜的响着,秦宇不知这算是念子平的埋怨,还是谅解,果然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自己心里这点愧疚,大概用不了多久也会散了。
骑上马,他向宋家母子那里走去,仍是一座孤坟前,南宫神官站在哪里,寒冽的北风吹过,衣襟飞扬,让人不禁想问他冷不冷。
南宫玉良听见马蹄声,转过身子,晋王立在马上,看着他的眼神晃了一下,随即笑了。
“参见王爷”
“免礼吧”
秦宇跃过他,站在宋家母子的墓前,跟念子平他还能说些什么,可是跟这对母子他无话可说,只能这么沉默的望着。
轻叹一口气,他背对着南宫玉良说“玉良,那日是本王之失,请你谅解”
“玉良不敢”南宫玉良躬身。
呵呵··果然无趣了,秦宇回身看着南宫玉良,扶起他的手臂“神官这样,让本王看轻”
话语依旧是让人不舒服,不过晋王的眼神却坦诚至真,有着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
南宫玉良也轻叹一声,对他说“其实王爷的本心,玉良是很佩服的,只是玉良不明白,为何王爷屡屡戏弄在下,不能坦诚相交”
寒风里,晋王殿下微微怔住,神官这句话,他仍不知如何回答,所以沉默良久。
“大概仰慕玉良,觉得有趣吧!”
为何不能坦诚他不知道,为何屡屡戏弄他也不知道,不过敬佩其为人是真,觉得有趣也是真。
南宫玉良却笑了,心里忽然有点明白了。只是王爷为人如此,确实太可怜了!
“王爷,这世上不总是阴谋背叛,您一直如此,不为天下臣民,单为您自己,难道不觉心无安处吗?”
心无安处!秦宇笑了,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若此言出于他人之口,恐怕早就让本王不喜,但出于你口,却让本王心生凄凉”
“王爷藏了太久,害怕别人看清”
“此言出之君口,入本王耳,再勿复言”
“玉良明白”南宫玉良无奈一笑,和晋王相处,这分寸太难了,着实累人。
“不过玉良该是能坦诚相交之人”秦宇忽然拍拍他的肩膀,返身说“走吧,本王带你回去”
晋王立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南宫玉良犹豫一瞬,走了过去。
“咳··神官与李晗同乘一匹可好”秦宇客气的说。他也没有想到小神官居然直奔自己而来。
那你盯着我干什么!南宫玉良心里腹诽,脸腾地红了,低着头往李晗那边走去“有劳李侍卫”
晋王殿下也略微尴尬,早知就让神官上来了,这样一来总感觉有点奇怪。是挺奇怪的,奇怪的李晗一直有意无意的瞄着二人。
“玉良,你来此为何不骑马?”秦宇问。
南宫玉良回头,无奈的说“雪深路滑,玉良骑马反而慢”
“那也该雇辆马车啊”
“马车在丘县”南宫玉良看着前方“总觉得该独自前来”
秦宇瞥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一样,总觉得该独自前来。
年祭在即,晋王的车驾从东阳一路不停,直接驰回大梁。
秦宇忙碌着新年倏忽而至,王宫宴请后,百官散去,秦宇站在高塔顶看着装点一新的晋王宫,又一次慨叹真是太大了。
他看着脚下的大梁城,忽然想起了蓟城夜色,想起了母妃,想起了南宫神官。
“李晗,出宫走走吧!”
“王爷”李晗刚要劝。
晋王没有停下,带着他继续往下走“放心吧,各位大人都回家了,再没人抓本王夜宿宫外了”
“是”李晗失笑。
晋王宫周围寂静一片,秦宇走了好远才看见人流,才听见爆竹声响,他跟着人流走着走着,渐渐觉得也挺开心,新年的这种喜悦终于传到心里。
现在想想除了杜雪堂卧底在他身边时,勉强过了个有喜气的新年,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连母妃活着的时候都是。
各方争斗,本就无所不用其极,想想杜雪堂一个棋子,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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