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缙没动,身影隐在巷子的阴影中,只有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柴无烈。两人对峙许久,柴无烈叹了口气,走了回来。段缙心中一松,伸手要去拉他。柴无烈避开了他的手,站在段缙面前,似是吸了一口气,才道,“你想得那种关系,永远不可能。你回去吧。”
段缙趔趄了一下,扶着墙站住。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颤音,“为什么?”
柴无烈背着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很平稳,说出来的话却让段缙心中绞痛,“你知道吗?我多希望当年没有捡到你。”
“你胡说!”段缙大吼。
柴无烈长久地站着,在段缙隐忍地哭出来时,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泪,低声道,“回去吧段缙,回去吧。”
说完转身即走,头也不回地走向青楼。
“柴无烈!”段缙在他身后大喊,“你要是敢进去,我……”他说到这里就没说下去了,柴无烈脖子上的绷带还没有拆去,他已经在他颈子上割了一刀,下不去手再去割另外一刀。
柴无烈定了定,这次没有回头,转身进了青楼。
段缙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指头上尖锐的疼痛袭来,这次却没有人再为他包扎,他呆呆地看着已经看不见柴无烈身影的青楼大门,忽然觉得思绪都抽离了。
脑子里除了柴无烈三个字竟然想不起其他。
柴无烈不要他了。
他从小就觉得此生最幸运的事是遇到了柴无烈。
柴无烈却告诉他后悔捡了他。
段缙想离开,脚下却不知道怎么了就动不了。
他就这么看着那门口,期待能看到柴无烈从里面出来。
可不知道站了多久,柴无烈还是没有出来。他不甘心,就这样看着,等着。
“你等的也够久了吧?”身边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
段缙没回头,也没回答。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手里拿了个酒壶,就递在段缙眼皮子底下,“呐,请你喝酒。”
段缙的目光从门口移开,落在了那酒壶上看了一会儿又移开,继续看向门口。
拿酒的手又往前递了递,酒香溢入段缙鼻尖,那人趴在他的肩头,没骨头般附着他,“你不想喝一口吗?一醉可是能解千愁啊。”
身后的人紧紧地趴在他肩膀上,段缙想要推开他,却又诡异地觉得,此刻这人像极了喝醉了酒的柴无烈,闭了闭眼,他终究是站着没动。
“喝啊。”那人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声音,因为醉酒而微带低沉,“我的手都举酸了。”
酒味愈加浓烈,扑鼻的香味像是真的能够让人忘却忧愁。
段缙猛地接过酒,因为太过大力,那酒撒出来一些,拳头上的伤口沾了酒疼的钻心,段缙看着手,心中有种即将发泄的痛快。
“难道你还不伤心吗?”趴在他身上的人在他耳边低语。
伤心。
段缙举酒一饮而尽。
身后的人悠悠地笑了起来,伸出胳膊,缠了上去,“少侠好厉害。”
柴无烈在清晨的阳光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不知道谁家的屋顶上睡了一夜。因着宿醉,他头疼欲裂,全身的骨头还都泛着酸疼。
他又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太阳刺得人再也睁不开眼了,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脖子上的铜钱晃了晃,又稳稳地贴在他胸前的锁骨间。
柴无烈伸手摸摸,婆娑着铜钱发呆。
脚边散落了一堆的酒壶,是他昨日里喝的。
他苦笑了下,收拾起酒壶跃下屋顶。
昨晚他说了那狠话,又当着段缙的面进了青楼,估计能把他气得当即回京。
柴无烈在街上溜溜达达地乱逛,就是不想回客栈。
怕看见段缙,又怕看不见段缙。
这种心思非常奇特。
他归结于似父似兄对孩子担忧的心情。
柴无烈坐在桥梁上,注视着第一天来清溪渡遇见颜青的酒楼,暗想那日里颜青跳窗逃走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就溢出了笑容。
街上人来人往,无一不是过客。
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陡然升起了对颜青无比强烈的想念。
脖子上的铜钱贴着皮肤,有微凉的触感,他按了按铜钱,从桥梁上一跃而起。
找颜青!
去找颜青!
他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直奔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月长皎缠上来了……就问段缙你怕不怕……
☆、清溪山匪患
客栈里房间空荡荡的,床铺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段缙根本没回客栈。
柴无烈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找与不找之间为难。
按照段缙的性格,他应该是被气得直接回京了。
段缙不喜与柴府以外的人交往,这么多年,柴府之外也没有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柴无烈心里内疚之意涌上,暗想自己多年来是不是太过迁就段缙,才让他养成了现在的性格。
在房中站了片刻,他给京城发了信号,让京中留意段缙去向。
退掉房间,他在街上四处游荡。颜青已经离开了清溪渡,他要去哪里找他呢?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小孩子啼哭声。回头一看,是垂髫小儿,约三岁,正仰着脸看着他哭。柴无烈好笑地蹲下去,问他,“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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