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天白许鸣是没有戏的,但是周访说他没有演戏经验,要求他把档期空出来到剧组里先体验体验。
就算没有精湛的演技也不能因为他个人的几句台词拉低剧组平均水平。
他的严厉反倒刺激了白许鸣的好胜心,特地买了个本子天天在剧组泡着,记下导演说戏时候的关键点。
《梦乱》剧组里的大牌演员不少,档期都是错开的,协调后决定先让戏份重的拍。
贺之洲身为主演戏份最重,头两周全是他的戏。大巴每天八点出发,白许鸣算是起得早的,但每天他上车时贺之洲已经坐在巴士上看剧本了。
这令他不得不佩服。
一个行业里成功的人除了抓住机遇,就是要好好努力,不浪费机遇。贺之洲数十年如一日磨练演技无疑成为业界翘楚。
头两天白许鸣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贺之洲,却不敢上前搭话,怕耽误他钻研思考。直到有一天,贺之洲下马时跛了脚正痛得满头大汗之时白许鸣给他送去了冰水,他俩才有了第二次交流的机会。
“谢谢你。”
“没事。”
白许鸣戴着帽子,脖子那一截儿皮肤晒得有些发红。
广西的太阳毒辣,空气又潮湿,涂了防晒霜也会因为流汗流掉,实在不好受。
贺之洲笑了笑,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话白许鸣哪儿担得起。忙道:“没有的事。”贺之洲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穿着整套军装,骑着马,在太阳下、树林里汗如雨下地演戏,有的夜景戏还得躺在草丛里,广西生态好,一些小虫子又野又毒,咬得贺之洲身上起各种疙瘩。
最危险的一次,树上盘着一条蛇,要不是铺轨道的时候惊动了它,被发现了,贺之洲很有可能就被咬一口。
因为这些事,白许鸣对贺之洲产生钦佩之情。
演艺圈里用替身、抠图的不少,贺之洲身为影帝还能保持这么高的觉悟实在不易。
“你今年多大了?”贺之洲擦了擦汗,丝毫没有架子地跟白许鸣聊天。
“二十六了。”
“哦,”贺之洲笑了起来:“那还很年轻啊。这个年龄能有这么多成绩很厉害呀。”
“没有的事,只是比别人运气好一点。”
“谦虚了。”虽然这么说,但看表情,贺之洲对这个回答是赞赏的,他又问:“第一次演戏是吗?”
“之前有拍过宣传片,这是第一次参与电影拍摄。”
“哦。电影和其他的传媒形式还是有很多差异的,你是模特出身,这段时间跟着我们出外景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许鸣低头笑了下:“就感觉……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吧。”
贺之洲也跟着笑了笑,道:“有什么问题都欢迎你来跟我交流,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谢谢,”白许鸣吃惊于他的平易近人和谦和友善,惊喜地说:“真的谢谢您,那以后我可能会不时叨扰,希望您别介意。”
“没事,只要别再零点过后找我都行。”贺之洲站了起来,道:“该我上戏了,你进棚子里坐吧。”
有了这句‘零点过后’的标准,白许鸣才敢确定贺之洲说的不是客气话。
此后,白许鸣经常性地拜访他。一开始只是询问关于台词表达方面的事,次数一多,聊的话题也更加广泛,贺之洲睿智的一面、人性的一面,通过对每一件小事的评价展露无疑。白许鸣从他身上吸收了很多东西,他发觉跟贺之洲交流的感觉和跟敖代交流的感觉非常像,二人皆是博学的人。只不过,敖代更不入世事,对万事万物存着一种‘道性自然,无所法也’的态度,而贺之洲更加积极,认为有能力的人应该要承担起对整个社会的责任。
他去的次数多了,陪敖旭的时间就少了,敖旭很不开心。
但白许鸣心想,反正我们正在冷战,你不开心正合我意。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冷战使他们错失了最后温存的机会,等一切危机全部结束后,再见面,早已物是人非。
半月后,随着拍摄进程的深入,《梦乱》剧组将进一步深入山林采景。
白许鸣也终于要正式面对电影镜头的考验了。
这天傍晚七点,从山谷里向上望去,天色一片紫红,太阳像一只熊熊燃烧的巨大眼睛缓慢、沉重地坠入山的背面,朦胧的月亮伴随微薄的银光上升,以一种怜悯地姿态与落日同在一片天空。
翠绿的山林一半被夕阳点燃,一半被明月冰封,红银交相辉映,鸟兽鸣叫归巢,形成一幅原始又梦幻的奇观。
圆月悬于两峰之间,溪水蜿蜒在山谷之中,仿佛是月亮流下的泪水。
白许鸣身穿瑶族传统服饰,黑色的上衣让他隐秘于夜色之中,红色的头巾又衬得那张脸极为显眼,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忧伤惆怅地映照着粼粼波光。
贺之洲一头乱发,面颊沾着泥水和血迹,一身笔挺的军服也被树枝钩得破破烂烂,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原始森林的冷酷无情并没有削弱他的斗志,他站在溪流的那边,右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枪柄。
白许鸣站在溪流的这边,半跪在钻石一般的鹅卵石上,借着银白透亮的月光,安静又机械地清洗着一只只小罐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竹沙乔 空间文 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