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白许鸣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霸凌霸凌霸凌,一股岩浆似的怒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像一阵飓风一样冲出了家门。
门被甩上发出巨响,老陈吓了一跳,头往外探时发现人已经没了。
“哎,”他疑惑了一瞬:“干嘛去了,投胎呀这么急。”然后把注意力又放回了铁锅里,他今天特地炖了个牛肉,用来弥补下午给白许鸣带去的心理阴影。
白许鸣像只恶鬼一样冲进了学校,保安拦都拦不住,跟着他跑上了三楼。他凶神恶煞的闯入教师办公室,把里面尖叫争吵和泣不成声的人都吓得停住了。
“还跑!叫我叫你跑!”
两个保安也跟着进来了,不熟练的举着警棍挥舞着。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出去,这是学生家长。”汪副校长横眉怒目的呵斥,两个保安惊慌的像两只小老鼠一样后退着出去了。
白许鸣大步流星的走到蒙蒙面前蹲了下来,他握着小姑娘的肩膀一分一寸的细细打量。平时张牙舞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此刻一言不发,眼睛紧盯鞋尖。
“哪里受伤了吗?”
蒙蒙摇了摇头。
“跟哥哥说实话,不用怕。”
蒙蒙又摇了摇头。
这时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高叫起来:“看看看!她自己都说没事情你们学校还非要小题大做!”
站她边上的一个光头Polo 衫男人也应和起来。
“就是嘛,学生之间一点小摩擦很正常呀,就你家孩子娇气的哦。”
一直垂着头的蒙蒙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她心里害怕,在白许鸣没到之前这两位‘爱子心切’的家长就疯狂的逼问她,非要她承认上午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同学间的小矛盾,硬是拽着她的手和那两个欺负她的人握在一起,要她们做‘好朋友’。
她愤怒地尖叫,像头脆弱的小狮子一样想甩开他们的手,踢他们的腿。
她原本是不怕的,无论这些大人笑的多虚伪,无论老师怎样呵斥她,她根本不怕。她甚至不屑于哭,还能在被老师拦腰抱住的时候嘲笑那两个肇事女孩,骂他们是哭包,是撒谎精。
但是后来校长来了,告诉她要请她家长来,她一下子就慌了。
为了不让爸爸和鸣鸣哥哥知道她在学校被受欺负的事实她那么辛苦的撒谎、圆谎。衣服被搞脏了就在学校水龙头洗洗,上课了湿衣服贴在一直到干;被人打了就打回去,身上有淤青怕发现就跟爸爸说,自己是大姑娘了要自己穿衣洗澡,换衣服要关门。
如果请家长她说撒的这些谎、瞒的这些事都要暴露。
她心里害怕、委屈,但更多的是害怕。
万一鸣鸣哥哥知道她是个爱撒谎的孩子不爱她了怎么办?
万一爸爸知道她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孩子不爱她了怎么办?
自己长得不好看,成绩不好,班里所有人都讨厌自己,妈妈也不在了,万一、万一连爸爸和鸣鸣哥哥都不要自己了那该怎么办?
陈奕蒙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上,她安静的落泪在其他两个女孩儿声若雷鸣的号啕大哭下简直不值一提,她显露的悲伤那么少,仿佛还镇定自若,受的伤也不过皮毛。
但这两滴眼泪就像硫酸一样滴在了白许鸣心上。
滋滋的焦烟简直可见可闻。
心疼让他如同受伤的猛兽一样发起疯来,他缓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光头的男人,步步逼近。
“你、你要干什么?”男人眼神闪躲,步步后退,歪着头向他人求救:“诶诶!你们拦着他呀!”
白许鸣身长188,男人不过170的个子,他伸出大手一把薅住那颗光头,强迫那个男人仰起头来看他。
“你再说一遍。”他轻声问,手中力道加重:“说啊。”
男人疼的啊啊叫,她的女儿——那个细瘦的单马尾,冲上来边哭边锤白许鸣的腰腹。
大声嚎啕:“你放开我爸爸!放开我爸爸!”
白许鸣侧头俯视她,眼神阴翳。
“是你欺负陈奕蒙吗?”他手上再次施力,男人疼的高声尖叫,他冷漠的说:“是不是你。”
小姑娘吓得涕泪横流,她崩溃的承认了一切。
“是、是我……我和赵曦曦先骂她了……”
赵曦曦被供了出来,开始更用力的大哭,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身上的过错。
老师们冲上来掰开白许鸣的手,七嘴八舌的安抚道。
“别冲动别冲动。”
“不要动手啊。”
“有矛盾可以调节嘛。
白许鸣不肯撒手,知道蒙蒙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泣不成声。
“鸣鸣哥哥你快松开……求你了,我求你了。”
她破碎的童声一瞬间卸去了白许鸣手上的力道,让他钻石一般坚硬心脏一下子软成了水。
他蹲下来一下下摸着蒙蒙的头,轻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都是哥哥不好。”蒙蒙边摇头边抽泣,连鼻涕都淌到了唇尖上。
办公室好几个女老师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汪副校长眼见形式逐渐失控,连忙拿出平日主持年级大会的嗓门呼吁到:“大家都冷静一下,有矛盾我们就解决矛盾,实事求是,一定公正!来,小陈小黄你们把几位家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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