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占嬴都没有吃饭,也没有停歇,不是不饿,是忘记了饿。睡着了,醒来,再睡,再醒,直到车夫在外面喊了声“到了”,占嬴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心道:老子也是相当有天赋了,竟然无师自通辟谷了十多天,连拉撒都省了,不知昆仑还收不收弟子,光耀门楣他一定能比陆瑶更有指望。
可惜到了山下,他就发现自己想象的太美好了。仰头望着不见头的山梯,还没迈步,十几天没吃饭的双腿就开始打颤。
马车是指望不上了,也不愿车夫那双粗手触碰陆瑶的身体,这个时候占嬴就开始悔不当初,早知有今日,就跟着师父多学两手飞檐走壁的本事。然当初又怎知会遇到陆瑶,又怎会想到有一日会看着本该素昧平生的一个人为自己而死。
命运,有时候就他妈是个笑话。
站在山下,才开始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心慌。即使上的去昆仑山,入得了云梦观,陆瑶真的能醒来吗?
如果醒不来呢?
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陆瑶······
“公子,您十多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您先吃点我带的干粮填一填?要上山还需要许久呢,没点体力怎么行······”车夫捧着一袋子干饼在身后道。
占嬴想说不饿,他也确实感觉不到饿,大概是饿过头了。但他还是接过一个饼干巴巴的咽了。从车上将陆瑶背到身上,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走了没多久,占嬴便觉得喘不上气了,这回腿真的好像已经脱离了身体,实际上身体也已经没了多少感觉,只后背还能依稀感觉到冰冷的温度,陆瑶的温度。
昆仑山地势比其他地方都要高许多,将将入冬,山上便已经冷的如同腊月,寒风刺骨。占嬴将陆瑶小心的放到台阶上,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树枝和干草,堆到陆瑶脚边,抖着冻得发青的手点燃火堆,在陆瑶身边坐下,将陆瑶抱进怀里,不停的搓着陆瑶的手。
“是不是暖和了许多?”占嬴搓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陆瑶的脸,依然柔软,却也依然冰冷的没有温度。“怪我,没有打听清楚,多给你穿几件衣服,你忍一忍,马上就回云梦观了······”
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半山腰,风一吹,便消逝无踪。
占嬴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居然这么丰富,好像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在陆瑶面前掉光了,每一次都止不住。委实丢脸。
还记得李柱丢了媳妇大闹公堂时,他还暗自腹诽李柱像个娘们,现在看来自己比娘们还不如。
他看到了不远不近一直跟在后面的玄素,有好几次玄素想要上前,大概是他十多天没怎么吃饭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和蔼,素来没脸没皮无所畏惧的三殿下都不敢轻易靠近了,就那么远远的吊在后面。
占嬴也只当没看见。玄素虽然不说,但他能够猜得到玄素还隐瞒了他什么。要说没有怨怒那是不可能的。
可恨又怎样?
陆瑶还是冷冰冰的。
火渐渐的熄灭了,一个饼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浑身还是虚软无力,哦,不,还有些冷,冷的手脚发僵。继续坐下去,可能没等到上山,自己就先被冻成了冰棍。
咬了咬牙,重新背起陆瑶,继续往上爬。
是爬。
因为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被阵法干扰,怎么爬都爬不到头,好像前面一直都看不到尽头。
玄素终于看不下去了,冲上来拉住了他。
“你别再折腾了!陆瑶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玄素声嘶力竭的喊道。
占嬴想骂他放屁,可是张开嘴除了大口的喘气声,什么都没能发出。却因那一拽,整个人栽了下去,一头磕在了石阶上。
不疼,真的不疼,因为已经麻木了。
可他还是飞快的爬了起来,抱住歪到一旁的陆瑶抖着手仔细查看。还好,没有摔到哪里,只青色的道袍染了些许灰尘。陆瑶是个穷讲究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好像脱俗出尘的仙子,连打架都不会沾上一滴血。
若是陆瑶此时醒着,看到身上这么脏,一定会皱眉头。占嬴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看陆瑶皱眉的,陆瑶皱眉,挑眉,都好看,能叫人感觉到一丝烟火气。
可是现在的陆瑶很安静,乌黑好看的眉一动不动。
“滚!”占嬴终于瞪着发红的眼喊出一句,手忙脚乱的拍打着陆瑶身上的灰尘,可是越拍越脏,一道一道的黑指印像鬼画符一样印在了青色的道袍上。占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原来更脏。
占嬴倒在了台阶上,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玄素死死的看着他,像是终于无法忍受的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他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你不记得了,那我来告诉你,你才是玄机子,是墨阑转世,而他是苍吾,是魔尊,是一直抛弃你伤你最深的那个人!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不过是因为你体内有他的心,才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陆瑶?陆瑶算什么?不过是长老们费劲千辛万苦为了复活你打造出的容器,永远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闭嘴!”占嬴猛地坐起来,目眦具裂的瞪住玄素,“苍吾也好,魔尊也罢,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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