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看大夫么?”
斐诺从腰间摸出一个手掌长的布包,
“能换多少铜板。”
掌柜的打开一看,面色顿时一肃,
“您请稍候。”
掌柜招了招手,便有伙计上来端茶送点心,小心把布包放在桌上,亲自去了后堂。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出来。
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搭在手上,小心的拿起布包里的植株细细打量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对坐在一边悠哉悠哉喝着茶,整待以暇的斐诺伸出了一只手,
“五十两。”
斐诺皱了眉,放下了茶杯。
老先生只当斐诺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于是又比划了个数,
“七十两已经是行内的最高价了,老朽权当交个朋友,八十两。”
斐诺还是皱着眉。
老先生这下也皱了眉。要不是这株重楼实在是长的好,七叶俱全,花色鲜艳如火,一看就不是凡品,更难得是新鲜才采摘下来不久的。否则就这等傲慢之辈,他早教人赶出去了。
斐诺墨绿色的瞳孔直视着老先生,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大安话道,
“不是来换,我要的是铜板,不是银子。”
铜板?银子?
老先生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只当是这个北狄人初至大安,不懂大安的货币,于是笑呵呵的抚着胡子道,
“不是以物易物,不是以物易物。”
恩?
斐诺挑起了眉头。
站在一边儿的掌柜见状,连忙笑呵呵的摸出一块儿银子解释道,
“一贯铜板是一千枚,再添上一百枚,就能换一两银子。”
掌柜的伸出指头比划着。
银子原来也是铜板的一种?
斐诺面上冷淡,思绪却在飞速的运转。
季灯可没跟他说过这茬儿。
斐诺不着痕迹的打量几眼面前二人,余光又扫过内堂诸人,果然见到几人用银色石头样的东西换来了药材。
银子大约是相当于中高阶魔法石的存在罢。
看来铜板是最低级的流通货币了。
心中思忖着,斐诺对二人点头道,
“银子可以,谢谢。”
既然是一场误会,老先生也就没了刚才那点子不豫,爽快的教掌柜取了银子回来,
“老朽就按八十两算给你,用不用给你换几贯铜板,买起东西来也方便。”
斐诺当然没有不允,从掌柜手中接过几个大银锭并几串铜板,
“不胜感激您这样做。”
老先生捧着重楼乐呵呵,正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我们大安有许多味美的吃食,大酒楼有大酒楼的精致,路边小摊有小摊的烟火气息,来了大安,不妨多尝几样。”
一番话下来,斐诺听得半懂不懂,其中许多音节季灯都不曾同他讲过,斐诺当然不可能晓得何意。但面上端的温和有礼,
“感谢您。”
老先生小心用帕子将七叶的重楼包起,听了斐诺的话,看向他的眼神也就更加随和,
“百姓们喜欢看个新鲜,若是你禁不住,出门左转几个铺子远有家成衣店,买件斗篷遮遮脸也就是了。”
『斗篷』斐诺总算听得懂了,却还是露出个疑惑的模样。
老先生瞧着一笑,
“怪我怪我,听不懂不要紧,让掌柜的跟着你去一趟也就是了。”
胖胖的掌柜于是笑呵呵的上前,伸了手引他,
“您同我来。”
斐诺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感激的同老先生道了谢,这才跟着掌柜出门。
老先生目送着斐诺的背影消失,这才乐呵呵的揣着手帕回了后堂。
今个儿运气好,得到这么好的一株重楼,得赶紧炮制了才成。别的师傅他放心不下,还是亲自操刀罢。
等斐诺从成衣铺里出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湖蓝的袍子。与掌柜的道了谢,一转过身,斐诺的唇角就掀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省了一笔袍子钱。
心情如雨过晴天,回首再瞧见拥拥攘攘的人群,也不复烦躁。斐诺难得悠哉悠哉的在大安国的街道上踱步打量起来。
街边卖力吆喝的小摊小贩,为一把青菜争个不休的妇人,车水马龙间衣冠楚楚,翩然而去的贵族们。矗立着的房屋,斜顶方门,阔气的人家还要刷了青砖黛瓦,门口再摆两座石兽。
斐诺站在人潮之中,回首望去,心中难免也有了几分感慨。
这里,确实是大安而非诺亚。
诺亚里来来往往带着斗篷兜帽孤高自傲的法师,脾气暴躁三言两句便动手的赏金佣兵,热情奔放穿着性感的金发女郎,一个都没有。
街边叫卖的也不再是魔兽皮毛,法杖魔石,而是大葱烧饼,馄饨面条。
悬赏发布大厅没了踪影,酒馆倒是还在,却也不是斐诺记忆中的那般。
他真的能,在这片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陆上,安稳的活到衰老死去之时么。
一瞬间,斐诺站在热闹喧嚷的人群里,感到无比的孤寂和迷茫。
斐诺怔愣了许久,引得来往的路人都疑惑的打量着这个站在路中央一动不动、遮住了脸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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