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讨厌。”别鸣道。
他感到了一阵压迫感,姜尔歌的目光总是一直停在他的脸上,不知道五颜六色、闪来闪去的小彩灯把自己的脸映成了什么熊模样,他侧过脸,深深地低下头,这让他尤为紧张。
是不是所有在今晚表白的人都会接吻呢?
不知道刚在一起的两个人会做什么,也会像他们似的,在互通心意的第一天就接吻吗?
姜尔歌看着别鸣,别鸣的目光总是闪躲。可是这些星星点点的光亮,非要把他照得那么好看。他忍不住地微微蹲下身子,同样地侧脸,却是微微仰起来,再一次吻住了别鸣。
今晚无人入眠,只剩永远的拥抱,永远的吻。
直到姜尔歌不知去向。
别鸣紧张地左看右看,像是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那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别鸣越来越难以吸入维持生命需要的空气。
窒息的同时,别鸣还感到了恶心,脆弱的胃开始抽痛,一涌一涌地想要把晚餐从食道里送出来。
在自己的房间里蜷缩着,以他最熟悉的姿势。
好痛苦...别鸣意识模糊地想。
烧炭...好痛苦...死,好痛苦...
人世间已经很痛苦了,活到现在也早已伤痕累累痛苦不堪了,为什么就连死亡都是如此地痛苦?这世上,还有不痛之事,不苦之物吗?为什么那些最甜蜜的画面,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肯提取出来的幸福,也不能让他的痛苦平息一些呢?幸福的回忆,不忍亵渎的回忆,到底是为了减轻痛苦,还是加重痛苦?
剧烈的头痛、恶心、窒息,浑身的麻痹,在别鸣意识模糊、不得自已的时候感受清晰得折磨他。
别鸣想挣扎起身,可他一动也动不了。
躺在地板上,像是沉睡。
他想拉开隔绝光明与黑暗的厚重窗帘,打开封闭桃花源已久的落地窗,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疯狂想要张开双臂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念头。最好这空气里,夹杂着寒冷的雪片冰霜,可以通过他的鼻孔、嘴巴、咽喉等等,将他胸腹里郁结的一切不安与黑暗划出去。
哪怕是伤筋动骨血痕累累,哪怕是五脏六腑冰天雪地,哪怕是重回黑暗满腔寂寞...
偶尔的温暖和阳光就够了。
茂十一端着玻璃杯的骨节分明的手,沾着牛奶的上唇,浅金色的藐视一切的眼瞳,不经意隔空给予他的骄傲自信的笑容,动人心魄的言语和向他伸出的右手,那声让他泪流满面的“我们”。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住在这里的人和非人都听到了“嘭”地一声巨响,是茂十一抬起腿,着急忙慌地忘了自己的法术,直接用蛮力一脚踹开了别鸣上锁的房门。
罗庄和韩朝暮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向二楼,罗庄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掩上房门。接着便看到茂十一抱着昏睡的别鸣跑了出来,茂十一大喊:“把门打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罗庄一脸懵逼地开了门。
茂十一抱着别鸣跑出去,在空旷的人工草坪里解开了别鸣睡衣的第一颗扣子。因为不知道人间界应该怎么救中了毒的人,心急如焚地像用法力治疗蛇毒似的,自心肺开始往外给他施法,想要逼出毒素。
姜尔歌抱了一条毛毯跑出来,盖到别鸣身上,红着眼睛对着茂十一吼:“你想冻死他吗?!”
茂十一也吼:“滚开!”
“我叫了救护车!”姜尔歌颤抖着双手,心里慌得没边,嘴上却不肯饶,“傻逼!”
☆、第二十二章 冬天可以很温暖
该说这是幸运女神第一次宠幸别鸣吧。
别鸣没有后遗症地、安安全全地醒来,一睁眼便被疯狂涌进眼瞳的白光刺痛,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流出,深深没入鬓角。明晃晃的病房墙壁和天花板,明晃晃的窗外阳光和尘埃,明晃晃的自己。
筹备了好久的自杀,本想着就这么跟悲惨的世界一了百了,不成想,自己还是后悔了。
因为心理上的痛苦自杀,因为生理上的痛苦后悔。
别鸣想,自己真是没出息。
“你终于醒了。”姜尔歌的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眼皮也是红肿,发型乱糟糟的,声音沙哑得过于难听,像是吞了几口沙子,“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说完,轻轻吻了吻别鸣的手背。
别鸣这才发现,姜尔歌的双手一直紧握着自己的。他感受到了姜尔歌的颤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稳定而有力,眼前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清晰和多彩。可是脑袋里还是嗡嗡地,吵得他依旧头疼。
“尔歌...”虚无缥缈的声音。
姜尔歌含了许久的泪“唰”地落了下来,将别鸣的手抵在额头上,自己剖开自己,坦白一切。
“房子是我让罗庄帮我租的,我住在你身边,一直关注着你的生活,偶尔能见你一面。这些都是瞒着你的,打算着这辈子就这么过去行了,反正我失了信,你也不会原谅我。”
别鸣什么也没说,一是没有力气,二是实在不知该与姜尔歌说些什么。
世事如长江黄河,永不可挽留。
长江与黄河,它们似乎一直在那里,从古至今守护着中原华夏,但它们从不是一个永恒的概念。看似永恒存在的它们,其实每一秒钟,都脱胎换骨,都变成了全新的自己。不可能为谁停留,不可能为谁等候,更不可能为谁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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