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拍了拍他的肩:“大概是因为你很希望他在吧。我记得你说过,他是你的朋友,和你住在一个镇上,你们从小就在一起。”
“是的……”杰里叹气,“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种错觉,觉得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但我知道,他根本没有来这个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塞西说:“我也很想见见他。之前听了你的不少描述,我脑子中好像对他也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了,只是不知道我想象得对不对。”
“如果我们能回去,就能见到他了……”杰里说。
塞西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能回去的。我们先继续走吧。”
于是,他们向着笔直的通道深处走去,不再聊肖恩,也没有再琢磨墙壁上的字。
转角之前,杰里还问过塞西“如果路不对怎么办”“走多久需要考虑折返”之类,不过现在他俩都不太在意这些事了。一种奇异的引导力氤氲在四周,让人能够确信自己的选择,也能够忽视不必要的念头。
TBC
61
肖恩听见了发电机的声音。
原来塞西没说错,既然有电线和灯泡,说明这里有发电机。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
声音不大,应该是小型发电机,还隔着墙。肖恩随便联想着:既然有发电机,就应该还有柴油,是谁把柴油带到这地方的?当那人走进不该存在的门时,他专门带了一桶柴油来?甚至发电机也是他带来的?他的团队有几个人?这样不累赘吗?他怎么知道能用上什么东西?
接下来肖恩想到了解释:也许这些东西并不是同一批人带来的,柴油也不只有一桶,电线也不是这批人布置的,是另一批人完善了前人留下的成果。
也许很多人都来过,都零零碎碎地带进来了东西,有大件有小件,全部留在这里,只增不减,越来越多……书本文具,武器,居家摆设,电器,衣帽,甚至建材与能源。
物品会坏掉,所以这些东西不可能一直保持原样。人们在这里不会饥饿,但并不意味着一切事物都被凝固在瞬间,比如树屋里破烂的毯子、挂帘和木桌,比如罗伊和艾希莉丢掉的旧衣服……物品还是会损毁的。
如果物品都积满尘土,甚至被时间损毁,那么带它们来的人们又会怎样?
他们变成红皮人或者灰猎人那样的东西了吗?还是他们仍然留在这个人工构筑物内,一直庇护着彼此?
想到这里的时候,一道尖锐的疼痛在头部炸裂开来,就像是藏在大脑某处的记忆变成了针,从脑袋内部向外猛刺。
肖恩嘶声抽气,缓了一会儿,疼痛很快又消失了。在忍受疼痛的期间,他曾瞥见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各类零散物品夹在蠕动的脑沟之间,时而被吞没,时而被吐出来,掉在地面上。
那些东西中不乏坚硬甚至尖锐的类型,如果人的大脑中真的嵌入这些东西,那该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剧痛……肖恩几乎觉得自己的头痛就是因此产生的,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的脑子里怎么可能夹着桌椅甚至枪械?
那些质感类似肉的东西也不一定是脑子,只是看着像而已。它颜色暗淡,深浅不一,有的地方是灰色,有的地方绽放着鲜艳的血肉,随着蠕动分泌出混着不同颜色的粘液。它们很巨大,比人脑大得多,甚至比人大得多,有时人的手臂或腿骨会从脑沟里伸出来,对比之下,它们就像嘴巴里叼着的香烟一样纤细。
但是,为什么会有手臂和腿伸出来呢?连接着它们的躯干在哪?那些躯干各自的头部又在哪?
并没有整个的人类从肉褶里掉出来,它们只会偶尔露出一小块局部,然后就和那些日用品一样又被吞没进去。
这让肖恩想起被海浪吞没的冲浪者……不,更像嵌在大坨冰淇淋里的饼干碎块。
冰淇淋被搅拌着,有的地方还很硬,有的地方已经融化。饼干碎块被卷进去,又被带出来,断面上的渣滓留在冰淇淋里,被挖出来的部分则沾满了粘稠物质,它和冰淇淋逐渐融合,翻涌成冰冷甜美的整体……
冰淇淋和大脑的画面反复交替,偶尔还会闪现出方尖碑,峡谷,树屋,一人多高的无边野草,旧房子,眼睛,嘴,眼睛……艾希莉所化身的不明肉块,乌鸦在灰色的天空上盘旋,漆黑色的镜面张开血盆大口,走入浴室里不该存在的门,纵身跃入无底深渊,杰里和塞西被冻结在镜子里,岩山的阴影吞没了列维与莱尔德……
一阵恶心涌向喉头,肖恩干呕了几下,向旁边一滚,身体侧着摔在了地上。
疼痛不严重,还让他更加清醒了点。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是从稍高的台子上翻了下来。谢天谢地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否则现在他就会摔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肖恩睁开眼。上方传来男性的声音。就是之前他听过的那个声音,盘旋在通道里、伴随着乌鸦一起出现的声音。
肖恩点了点头。“很好,”那声音说,“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
他扶着身边的东西爬起来,又向后坐下。一开始他的视野很窄,似乎只有眼前的半臂长,现在他渐渐恢复了,他看到自己坐在木条箱子拼成的临时“床铺”上,还有一本电话黄页那么厚的书给他当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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