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怎样的画面,是不是比丹尼尔眼中的世界更加恐怖。
但是丹尼尔没有继续开枪,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他直接把转轮手枪抛给了奥德曼。
果然,失去理智的奥德曼直接对面前的伊莲娜和“婴儿”扣动扳机。
奥德曼是个六十六岁的妇人,根本没有练习过如何射击,丹尼尔并不期望她能打中什么,也并不害怕被她误伤。
姐姐的声音仍然无处不在,它们就像有实体的利器和鞭子一样,正一刻不停地钻进丹尼尔的大脑。现在,震耳的枪声接连响起,丹尼尔可以借此保持专注。
他拿出一只炭笔,在奥德曼脚下迅速画出了逆向算式阵。
丹尼尔已经十分熟练,完成算式阵只需要几秒钟。接着,他把自己胸前挂着的项坠提起来,扣在奥德曼后颈上,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可以一字不落地传入奥德曼的脑海:
“学会信使玛丽·奥德曼,我以导师的身份交给你一项任务,你的最后一项任务,请务必完成……”
他让奥德曼负责观察辛朋镇内的所有“盲点”,也就是所有“不协之门”的闪现状态。如果他留下的逆向算式阵陆续生效,在半个月之内,镇内的所有“盲点”都会变得不可观测。
当这一切平息后,奥德曼要负责擦除所有算式阵。无论是哪一种,无论其完成度如何。
逆向算式阵虽然能够暂时“关上”那些门,但它们本身又是一道道极为显眼的“锁具”。这道理很简单:如果人们在一个地方看到了锁具,就自然而然会想到门,再隐秘的门也会因为锁具而暴露。
想让“门”永远不可见,最好是让人连“锁”也看不到。
最后,他还把收藏着药片的位置告诉了奥德曼。经历这些之后,奥德曼会需要学会的神智层面感知拮抗作用剂,服药之后,她才有稳定的精神去完成任务。
奥德曼满面泪水,已经打空了全部的子弹。
丹尼尔的手指慢慢离开了她的颈部。
在他们面前,伊莲娜半边身子沾满鲜血,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她既没有哭叫,也没有躲闪,甚至脸上连一丝痛苦的神情也没有,她仍然微笑着,徐徐转身,把怀里的襁褓放回了婴儿床中。
咆哮声也好,各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声音也好,在这一刻,它们全部淡去,被稚嫩的啼哭声取代。
丹尼尔望向婴儿床,透过栅栏的缝隙,他看到一个棕色头发的、圆滚滚的小东西,在沾着泪水的小脸蛋上,有一双灰绿色的大眼睛。
丹尼尔看过伊莲娜婴孩时的照片,这个婴儿和她小时候非常相像。
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婴儿”在别人眼里的模样。
“列维·卡拉泽,”伊莲娜把一张纸折叠起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那上面应该是这个婴儿的各种信息,“我随便想了个名字……他叫列维。”
这是今天伊莲娜做出的第一个能被理解的行为,也是她说出的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话语”。
伊莲娜低头看着婴儿,丹尼尔则看着他。之前持续存在于空气中的絮语全部消失了,房子内部也不再是鬼影闪现的魔窟,夜风吹入窗缝,外面传来了布谷鸟的声音。
丹尼尔意识到,逆向算式阵正在生效。
如果这一个能有用,那么他留在镇上其他地方的也应该有用。
婴儿无自觉地趴在被褥中,玛丽·奥德曼神志不清地倒在地毯上。他们l都看不见——房间中心有一张巨大的陷阱,就像流沙形成的旋涡。这是一处正在关闭的盲点。
它徐徐吞没了伊莲娜和丹尼尔。他们既是留在原地,也是在漩涡中下坠。
伊莲娜最后看了婴儿一眼,靠近过来,握住了丹尼尔的手。
TBC
85
列维站在坡地上,四周漆黑一片。地下室分崩离析之后,他就站在了这里。
他有一只手电筒,是之前莱尔德从工具间拿下来的,他记得那是个电筒有着款式古旧的金属外壳,现在他拿的电筒却是黄黑相间的塑料外壳……列维决定不管它这么多,反正这光源都不一定是真的。
他把光照向脚下和身边,认出这块坡地是卡拉泽家外部的小山丘。他往高处走,光线却照不到卡拉泽家的门,而是照到了一块黑色平面。
它与地面平行,展开在半空中,切入了小山丘内部,像是一块黑色的天花板。列维向上走了几步,走到较高的地方时,他的头顶能够碰触到那个黑色平面。
列维触摸它,手指感觉到坚硬的阻力,没有任何较冷或较热的感觉,也分不出是光滑还是粗糙。它像是黑暗形成了某种实体,把通往更高处的路横着截断了。
列维拿电筒照向四周,光源最多只能照到几步外,在被照亮的范围内,山丘上茂密的植物一切如常,而照不到的地方则被绝对的黑暗吞没,没有半点过渡,光照之外的事物犹如根本不存在。
列维转过身,沿着小山丘上的石头台阶向下走。大约两分钟后,他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数过山丘上的石阶数。即使不用数他也知道,这条石阶路根本没有这么长。
周围仍然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多叶植物,它们看起来全都长得差不多。列维又向下走了一段,他凭感觉数了大约三分钟,石阶还没到底,小径仍在向着黑暗的深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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