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训练,列维能够掌握自己拥有的所有工具。他上次用到电击器的时候,是想制服一个精神失常的同事。
那人也是猎犬,他做出了很多泄密行为,还尝试私下极为危险的禁忌仪式。当列维找到他时,他在一间乡下谷仓里,地上布满了血液画成符文咒语,咒语中心是一件本属于学会的保密文物。
一场狼狈的打斗之后,列维制服了那个猎犬。他无意间抬起头,发现房梁上挂着农场主夫妇的腿。只有腿。尸体其他部分被农场的狗群吃掉了,然后那个人又杀掉了狗群,用容器收集血液。
比起这些恶心恐怖的人与事,现在列维面前这个年轻人是那么无害,那么弱小……
莱尔德蜷缩在浴缸里,双目失神,身体失去平衡而滑倒,金发垂落下来,贴在苍白的额边。
列维觉得自己像是在刑讯逼供……这种感觉很怪异,并不愉快。
拷问可不是猎犬的活儿,这事一般是导师们亲自做。
比如他回忆中的那人,那个发疯的猎犬。列维把他活着带了回去,听说他对学会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列维不知道其中细节,也不知道失窃的文物是什么、做什么用,这些都不是列维该知道的。
他只是很意外,那人是个十分凶悍的硬汉,导师们却可以在一夜之间让他知无不言。
看着莱尔德,列维皱起了眉。他看起来很痛苦,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从前列维不止一次想揍这个烦人的骗子,但并不想让他痛苦到如此地步。
列维想问他是否还挺得住,但又担心自己出声会打断他的专注,于是只能静静地看着。
莱尔德不仅痛,而且浑身无力。疼痛虽然剧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后续的无力与麻木才是最鲜明的。
他失去了控制肢体的能力,眼前的事物模糊扭曲,连听觉都有点朦胧了。
然后,他在不适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突然记起儿时走过的街道,也像无意间听到幼年时就忘记了的歌谣,或是像与十年没见过面的旧识擦肩而过……熟悉又陌生,充满不确定感,似曾相识,却又并不觉得亲切……
这是一种通感。闻到一种味道,会想起大学里某个时期的种种经历,或者回忆起一段过往,脑中会回想起某种声音。即使不是具体的画面,也可以把人带回到那个时期。
他想起来,十岁的时候,他在储物间外感觉到过同样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
他呻吟着,艰难地睁开眼,用仍然有些模糊的视觉望向周围。
他看到了列维,还有洗手台,还有磨砂门的淋浴间……
“那是什么……”
他抬起一只手,指着磨砂门里面。
列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好像什么也没有。淋浴房是半透明的,如果那边出现了什么,隔着玻璃也能察觉到。
“你看到什么了?”列维问。
他指得还不够清楚,列维看不见。
莱尔德挣扎着要起来,列维赶紧服了他一把,半搀半搂地把他带到玻璃门前。莱尔德伸出颤抖的手,拉开淋浴房门,这瞬间,他昏昏沉沉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起来。
他与列维一起盯着淋浴间内。
瓷砖墙上有一扇门,木质,深色,古老破旧,没有把手,露出一道黑漆漆的门缝。
列维死死盯着它。
这种感觉很奇妙,隔着玻璃看不见它,现在它却如此清晰。
他想起少年时代的一次经历。那时他生活在位于乡下的训练场里,每个月可以跟着教官去镇上一次。他们总是走同一条路,这条路几年都没有什么变化。
有一天,教官突然对他说:那女人的红裙子褪色了。
他疑惑地四处张望,附近是有几个路人,但教官说的究竟是哪个女人?
教官指指某处,他这才发现,教官说的是一幅广告照片。照片上的模特站在沙丘上,锈色的连衣裙随风飞舞。
但列维根本不知道她的裙子褪色了。在今天之前,他从未留意过个广告牌,更没有看清过模特穿了什么裙子。
奇妙的是,从这天之后,每次他再路过此处,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张照片,而且每次都能发现一些与从前不同的地方。比如画面角落被人划了一道,某处有个小凹陷……一段日子之后,他发现模特的裙子还在继续褪色,金色的沙子也变得一片灰暗,甚至还有点发蓝。
如果没有教官随口的一句话,他要么会在很久以后才偶尔瞟见那张广告,要么会永远无视它。
列维意识到,大概“不协之门”也是这样的东西。
“你还有那个针剂吗?”他拍了拍靠在他肩上的莱尔德,“给我也来一针。”
“没有了。”
“你……”
“真的没有了,没骗你,”莱尔德好像恢复了一点,身形稳了很多,“如果有,我肯定会给你。刚才那一针我必须给我自己,我有任务在身。不过……”
他扶着墙后退了一点,对洗手台上的追踪器努努嘴:“我们可能遇到任何事,如果能互相追踪最好……所以你拿着那个吧。我知道你不会用,将来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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