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能比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危险吗?”但在郑郑离开之前,张骆驼想开口阻止之前,乔德平缓而冷漠地说,对着离开的郑郑的背影。
已经走了两步的郑郑顿住了步伐,张骆驼看不到郑郑的神情,但他可以想象得出,因为郑郑生气时和不说话时的神情很像。
风吹过这块土地之间。那是一阵非常长远的,像是永无静止的风,但即使是它也吹不透南墙,它不向任何人开放。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仍然没有回头,坚定地、冷漠地继续向前走去,她的飞船就停在不远处,再走几步她就可以彻底离开。那片黄色的土地包裹住了她,让她融入了那里面。
“乔德,怎么办?”张骆驼轻声说。
乔德轻轻看了他一眼。
张骆驼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他感到痛苦走后给身体留下后的精疲力竭,他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吐出气来,但是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他悄悄地将那口空气憋了回去,他担忧地看着郑郑,不知所措。
郑郑看起来就要走到她的飞船旁了,她离那里还有十步左右。但再走过几步后,也许是四步或者五步,又也许是第六步,她的步伐忽然停了下来——这让张骆驼有些惊讶。她怎么了吗?
接着,郑郑像是被风影响一般,忽然转过身来,她看起来像平常生气无比时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悠闲自在,只有眼睛饱含了生气时的神色。她带着那神情,坚定地按照她离开的步伐返回,朝他们这里走来。张骆驼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一缩,害怕地凝望她。他看着她,看着她迈过那片黄色土地,看着她无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她径直踩上碎石大小的沙尘,看着她走到他们三个中间,面对乔德、张骆驼和芦幸无言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已经决定了什么。
她扫了芦幸一眼,后者立刻胆怯地移开了目光,然后她又扫了一眼乔德,乔德没有动,他平静地面对郑郑的目光。他们两个凝视了好一会儿。这是头次他们面对面,没有厌恶和隔阂,他们头次看清楚了对方,心平气和的。
接着郑郑转过头来,她最后看了一眼张骆驼。张骆驼朝她眨眨眼,而郑郑叹口气,也无奈地朝他眨眨眼,微笑了一下。
“我也加入。”她坚定地说。
芦幸愣住了,他在郑郑回过头朝他们走来时一直屏住呼吸,也许是担心会出什么事——郑郑的气势过于可怕了。他甚至在刚刚闭上了眼。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点。
“加入我们?”他重复道,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看着郑郑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和同样惊讶的张骆驼交换了一个神色,显然张骆驼也被郑郑的气势压迫住了——只有乔德仍然保持绝对的平静。
芦幸再次琢磨了这句话,他不自觉地咧着嘴,露出一个微笑:“你是想通了吗?”
郑郑转过头来,朝他轻轻挑了挑眉毛:“不,是因为没有我你们一定会搞得一团糟。”
“而且。”她说,这次声音轻了些,更像是自言自语,她看了一眼乔德,又看了一眼天空,那块红石头的地方。
“也许你们说的对。”
芦幸眯起眼睛,嘀咕道:“我该想到的,这是你的做法。”
郑郑朝他轻轻挑了挑眉,而这次芦幸没有怕,因为他如此清楚郑郑的行为模式。他仍然笑着,让风中漂浮的尘埃在他咧嘴的时刻飘到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像个流浪的自由人。
张骆驼在一旁看着他们。这种做法确实非常郑郑。他想,从刚刚走回来就非常郑郑。他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的笑容牵扯到伤痛的神经,他“嘶”了一声,乔德立刻俯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张骆驼朝他眨眨眼,假装万事大吉,他看到乔德朝他露出了一个很轻的微笑。
他们在这空旷的黄土地里呆了一会儿,望了会儿天空,直到张骆驼的肌肉恢复过来可以行走。张骆驼被乔德拉起,一拐一瘸地走向飞船,风沙席卷而来,拍打他的面部,他在这微微的疼痛之中瑟缩一下,不由想到他晕倒之前在飞船中的窒息感:崩溃的视觉系统、发出疼痛信号的神经,那些在他眼前,一片黑色之中闪耀的多色的色彩。他咬着牙,握紧乔德的手,而乔德反向相握,将他的手回握的更紧。
第63章 夜半城市(一)
他们乘坐那架飞船回去。郑郑负责驾驶飞船,芦幸疲倦无比,他缩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而乔德和张骆驼坐在后座。张骆驼看向窗外,工业区的景象尽收眼底,那些黑雾和灰色天空缠绕在一起,宛如一条在九龙坡的奢侈品店被展示的渐变色的昂贵丝巾。
“你的意思是……‘南墙’是程序?”芦幸说,他疲倦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三罐饮料,递给了乔德两罐,而他把他手中的一罐打开,放在郑郑旁边,示意她口渴的时候喝。
乔德点了点头:“病毒植入,和脑海相连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芦幸说,他沉思着,“假如说‘南墙’只是凭空出现,不让我们出去,这也太像宗教传说了,用科技来解释它合理得多。”
在休息一会儿后,他们重振精神,讨论关于城市逃离的事,但他们始终没有头绪——关于“南墙”,关于一切,尽管芦幸比他们更先一步行动,但那也只是完全盲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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