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听。
所有的花都砸到心上了。方始影不是那么疼,只是可惜花都被砸烂了。这心真坏。
回到住处,天色向晚,院中那株海棠飞红于空,漫天花瓣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她却视若无睹般一步步穿了过去。
方始影行至屋外,扶着门框静伫许久,娇弱无力地捏住裙角,看向沾上泥土的绣鞋。
春泥是这般油润可爱。夏泥呢?秋泥呢?还有,冬泥呢?
她其实是那么那么地想知道啊。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正靠近这处来。方始影直起身子,打起精神看过去。
安插在李泓歌身边的探子却不知这时怎的来了,他神色慌张,方始影不由得提起心脏。
那弟子快步靠近,却是飞快地跪下了,膝盖重重磕到地上,伴随着一句荒凉的话:“方长老,手下无能,直至今日才查明,您母亲......三月前便已因病去世了。”
弟子浑身是汗,心底直叹气。方长老素来亲厚,教内弟子甚为崇敬她,可她最要紧的亲人去世了,也不晓得会对她打击多大。
他跪了半晌,却没听到方长老出声,疑惑地抬头,猛地叫了声“方长老!”
视线里的方始影与平日里截然不同。那张脸惨白得近乎可怖,晚风吹乱她的发丝,而她的眼睛简直像两颗石子嵌在眼眶里,毫无神采。
弟子不忍心,轻声道:“方长老,节哀。”
方始影依旧没有出声。她那双眼睛就像不会动一般,眨也不眨,死寂地看着前方。
接着,她动了。
那具瘦弱的身躯如同纸糊的人,僵硬麻木地向前走,走下了台阶,硬邦邦地一步步行至庭院里。
海棠花还在空中飞舞。
她失神地走过去。弟子担忧至极地跟在身后,见到她踉跄一下,又狼狈地站稳了,仍似个假人,笨拙地向前走。
她走得好慢啊,就像没有气力了。弟子很快便绕到她前头,再劝了句:“斯人已逝,方长老千万要节哀顺变啊。”
灰蒙蒙的天色里,方始影闹了个她这一生中最为愚蠢的笑话。
她忘记了时间,像个小女孩子,很无辜地问:“母亲说,她吃了药就会好,让我乖乖等她的,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傻气十足:“我去门口等她。”
弟子惊愕万分,直以为方始影受了太大打击以至于失智了。
而方始影没等来回答便又艰难地、同手同脚地走向门口。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开门,坐在布满淤泥的台阶上,两手交握着放到膝盖上,乖乖地看向应是母亲回来的路上。
那弟子如何劝说,方始影都听不见了。她很乖很乖的,她最听母亲的话,母亲的病就一定能好了。
等她们找到父亲,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啦。方始影甚至还笑了一下。
李泓歌找来时,方始影仍是呆呆的。
弟子见势便藏匿了。只留下李泓歌饶有兴趣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方始影。
“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始影傻傻地道:“等我母亲回来。她去治病了。”
李泓歌一笑,身后手下提着的灯笼的光亮照到他半边脸,另一边黑漆漆的,有些渗人。
他凑过去,也不嫌脏地坐到那阶上,柔声道:“始影想要母亲好的快一些吗?”
“想啊,特别想。”方始影点头。
李泓歌笑着道:“民间长辈重病,小辈是要冲喜的。始影嫁人好不好?你嫁给秦公子,你母亲很快就会病愈了。”
方始影不假思索:“我嫁。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就行!”
李泓歌喜不自胜,几乎要笑出声来。果然方始影再怎么机敏,也不过区区女子,这幅样子实在太可笑了。
他站起身,哄道:“你随我回府如何?换上嫁衣,明早嫁入秦家,你母亲必定明日便能痊愈了。”
方始影有些不安:“母亲要是回来了,看见我没再等她怎么办?”
“路上黑着呢。你母亲今夜不会回来了,你明日嫁了人,我便送她来见你。”
方始影便随他回了宅子。
李泓歌向秦公子借了兵,许诺将方始影送于他,又岂会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连凤冠霞帔,也不过购置成衣,而非集三月之功,量体裁衣。
婢女伺候着让方始影换了鲜红的嫁衣,李泓歌瞧了,竟也厚颜无耻地生出几分与有荣焉,命婢女给她擦了胭脂。
“天然去雕饰,胭脂倒多余。”李泓歌打量着她绝美姿容,“便宜那草包。”
李泓歌自觉大功告成,只差最后一击,轻松如探囊取物,便决定速战速决,定于明日攻上吞云教。
深夜里,这屋子里便只剩了方始影一人。
她坐立不安地想念着母亲,便又坐到了门口去。
弟子在浓浓夜色掩盖下而来,急不可耐:“方长老,事态紧急,您得快些拿主意啊。李泓歌如此急躁,我们该如何做准备?”
方始影不说话,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
弟子无奈至极,此事迫在眉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他只得狠心再对方始影道:“您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道:“没了。”
“被李泓歌那厮抛尸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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