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歌一笑,厌恶至极地盯着顾枳实,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着:“我要抓他,轻而易举。你瞧瞧,是那阵法重要,还是你的师父重要?”
将最后的剑尖抽出,李泓歌笑得益发愉悦:“恐怕秦楼楚馆更叫人沉醉,我倒怕温兄如鱼得水便忘了你的。”
剑尖上一滴血珠颤巍巍的,正要坠落,却又被抹了上去。
李泓歌一怔。
顾枳实用他那只残破不堪的手掌,那只汩汩流血的手掌,紧握住了剑身。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李泓歌:“不许你提及他。”
李泓歌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可他未能笑出声,那特制的宝剑竟发出清脆声响,猛地断成了两截。
李泓歌倏地防备起来,万万没想到顾枳实直至此刻还能有气力。
那个人,明明行动间都已摇摇欲坠,却愤怒地咆哮道:“你不配提他!”
那声音暴戾无比,仿佛一道惊雷炸响。
李泓歌眸色一暗,正要与之搏斗,可顾枳实活像个阎王,血淋淋地,恶狠狠地劈来一掌。
李泓歌猝不及防地被震飞,重重落到地上,偏头吐出一口血,正要坐起身,却被急速掠来的顾枳实狠狠压回了地面。
“你......”他刚刚发出声音,却又痛苦地尖叫出声。
胸膛之上,插进了那两截断剑,他自己的剑。
李泓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死去,死在一个本该轻松被他拿下之人的手里。
他眼珠转动着,看向上方的顾枳实。
那男子脸上溅上了他的血迹,热乎乎的、腥臭的,滴回他自己的皮肤之上。
顾枳实的嘴唇干裂粗糙,发出嘶哑至极的声音:“你让他没了故乡。”
“你让我那么爱的人没了家,我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他神色痛苦,又想到温曙耿看着登云峰的背影,几乎肝肠寸断。
李泓歌嘴角微微咧开,临死之前,听着这话也成了安慰。
顾枳实却不如他愿。他抬起手,慢慢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目光冷冽:“可你脏。我不想再碰你,你的血会污了我的归途。”
火光熠熠之中,他的声音变得温柔:“我会变得干净,被他原谅。”
他瞥一眼李泓歌,用脚尖将剑更深地推进他的胸膛,道:“你的存在,是对他的玷污。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可以阻拦我去到他身边的东西。”
李泓歌面孔扭曲,他在即将魂归天地之时,还可怜地没将人世间的情感弄明白。他睁着眼,凉风吹过眼球,不瞑目地死去。
顾枳实撑着剑,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他晃晃荡荡地走出这一片,走到崖边去。
这里有一树玉兰。
战前他便瞧见了。
月色朦胧,花枝却分明,朵朵花儿含苞待放,在夜间的雾气里美得惊心动魄。
顾枳实用沾满鲜血的手摘下最高的那一枝,轻轻拢在胸口。
愿赠此花与吾妻,愿他年年岁岁,无忧无虑。
顾枳实笑了一下,嘴角溢出一大股鲜血。他高大的身影轰然倒下。
朦朦胧胧中,那人仍着素衫,立在那株玉兰树下,笑道:“顾轶,我要给你画很多很多幅画像,让风和树叶都知道我喜欢极了你。”
可惜顾枳实再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BE!!!爆字数了,所以分成两章。
第59章
他的眼皮沉沉,再也要睁不开啦。
“顾枳实!”一声清越的声音却急急将他唤醒。
顾枳实只觉一点热血在心口沸腾,冲天的热气直涌向面颊,脑子里又凉又热。怎么?死前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么?
温曙耿冲至他身侧,将他抱到怀里,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烫得顾枳实一缩。
温曙耿哭得无声无息,只不住地唤着他:“枳实,枳实......”
顾枳实微微睁开眼,看着那张让他心动不已的脸,小小地笑着,讨好着,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吐露着:“我......我给你......报仇了。”
温曙耿眼泪淌至下巴,颤抖着声音道:“知道了。我的枳实,好厉害。”
“我......”顾枳实眼里泛着泪光,他自责又无助地道,“我没办法......把故乡......还给你。”
“耿耿,”他懊恼又难过,“我的......我的耿耿......没有故乡了。”
明明一口凉气始终在胸膛涌动,此刻却又似岩浆冲撞入体,温曙耿痛得死去活来,抱紧顾枳实道:“混蛋,混蛋顾枳实。”
他哭得眼泪不止,抽抽搭搭地道:“我有你啊。此心安处,一直是你身边。”
顾枳实把头埋在他怀里,情不自禁地笑着:“你......不讨厌了我...对不对?”
他像个欢喜至极的孩子:“我就知道。我...变得干净了,你就会喜欢我了。”
温曙耿一怔。顿时全身都剧烈作痛起来,骨骼仿佛要散架一般,酸软无力。
“傻子。”他慢慢道,眼里悲伤流淌,“你是傻子啊。”
“我从不讨厌你。你干不干净,都是我的枳实,是我这辈子独一无二的树,一早便在我心底生根发芽,”他看向顾枳实的眼睛,口齿清晰,“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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