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曙耿怔住。这孩子痛失双亲,必定惶惶不可终日,偏生了副敏感温柔的性子,这些天也没见他怎么哭闹过。
这场高热,潜伏已久。欢乐藏在心底,等到了春暖花开,就会发芽。而若是将悲苦压进那地方,北风呼啸时,就会被冻成一把冰刀。
日日夜夜、一举一动,都痛不欲生。
温曙耿用另一只手拿过帕子,轻柔地给他擦脸,小声哄着:“乖,没事儿的没事。”
沈云依旧死死地捏着他的手,好半天,那只手才虚弱地脱了力,绵软地微蜷起。
温曙耿想起他那疯狂却极富冒险精神的父亲,一时迷茫不解,他轻声道:“值得吗?天人相隔,便放手,不也是一桩善缘?”
“他只是放不了。”顾枳实低声道。
温曙耿疑惑地递去目光。
顾枳实看着他,目光沉静又仿佛淬着火,隐隐地燃烧:“放了,自然豁达。难得情深,放不了,就只有心甘情愿地受着。”
温曙耿犹如无知小儿,何谓情不自禁,又何谓心甘情愿地受着?
暮色渐深,顾枳实点起一盏灯。烛火明灭,更照见那人眉心微蹙,心神不宁的样子。
顾枳实起身,道了句:“我去寻宋兄。”
温曙耿下意识道:“我去吧,你受伤未愈……”话未说完又顿住,子玉说他已无大碍,但……
正在他犹豫这一刻,顾枳实已推开门,他微微翘起嘴角:“无需担忧,我速去速回。”
出了小院,顾枳实施展轻功,直奔后山。
山势颇为险峻,怪石嶙峋阻道,毒藤杂草无数,山路也湿滑无比。然而对于顾枳实来说,却如履平地。他心底疑惑,以宋子玉的武功,不至于在这山上逗弄如此之久。
深入山中后,他又走了一盏茶工夫,便见一竹林。穿过竹林,便见地面缀以圆石,弯弯曲曲地形成了一段小路。
而翠竹环合的尽头,正坐落着几间竹屋。
顾枳实从竹枝上揪下几片竹叶握在手中,便朝着那竹屋走去。宋子玉心急如焚地上山采药,却又迟迟未归,必定归途受阻。
顾枳实冷冷想着:怕是这陋室主人过分好客,小家子气,巴巴地不肯让人走呢。
他一路行至那屋子门口,堪堪还有着十米之遥时,竹门却从里头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只怪模怪样的动物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瘦得皮包骨头,浑身一点毛发也无,皮子显出不健康的青色来,正笨拙地左右窜逃。它似乎受了伤,行动极为迟缓,蹦了几步又停下,缩成一团好像十分痛苦。
细看了半晌,顾枳实忽地心口一窒,这分明是只被剃光了毛的兔子!
这时,竹门后又有一男子自门后步出,他身着一件青衫,眉眼精致若画,肤色苍白更胜白壁,而肤质极为细腻柔嫩,顾枳实平生所见最美的姑娘在他面前恐怕都只能算作无盐之姿。
这人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虽一脸阴郁冷清的样子,仍叫人忽略不了那一点稚嫩的婴儿肥。
他看着那兔子,语气有些苍凉:“蠢货,为什么要离开?”
那兔子也仿佛通了人性,能识人语似的,听了他的声音竟开始抽搐,又慌不择路地往外逃,活生生撞到一株翠竹之上,肚皮向上摔了个底朝天。
那少年一下子笑开:“怎么这般可爱。在给我演示守株待兔吗?”
顾枳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少年却浑然不觉般,面带微笑走向那兔子。他伸出一只莹润白皙的手,温柔至极,似乎要去抱起那兔子。
一点点粉末撒下,他的手却一点没沾上那脏兔子。
凄厉的叫声刚叫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顾枳实眼睁睁看着那只瘦弱的兔子在瞬息之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顾枳实震惊地看向他。
那名为师楠的少年这才转过头来,一双眼无情地与他对视,冷冷道:“怎么?”
顾枳实右手默默分出三片竹叶,师楠眼珠微转,瞥着他的手,却微微笑起来:“不必,不必这样。”
他目如点漆,却唯独只藏着寒芒:“我那药粉虽厉害,却不能叫你也同这兔子般毫无反抗之力,别急。”
一阵劲风吹刮而过,他的发丝猛地贴到脸颊上,扎着眼睛,他只得微微闭眼,身后却有着不寻常的动静。
顾枳实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后,贴近他耳畔道:“我却能叫你尝尝毫无抵抗之力的滋味。”
他轻功步伐实在精妙无比,无声无息间便瞬移几米之远,叫人惊诧。
冰冷的尖锐物在细腻的长颈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师楠并不怎么惊慌,只是他脸色更为苍白,轻轻地说着:“我瞧你生得极好,却没想到是个狠心的。”
顾枳实目似寒星,盯着残留在地上的那滩血水:“阁下比之于我,不遑多让。”
师楠笑得心满意足:“那倒也是。”
顾枳实又问:“你不怕吗?”他将匕首更贴近师楠的皮肤,那柔嫩之处立刻渗出了血珠。
“怕什么?”师楠微侧过头,不顾匕首还架在脖颈之上,“怕你来不及给你那身中剧毒的朋友收尸吗?”
果然。就是他扣下了宋子玉。
顾枳实对他毫无耐心,干脆利落地收了匕首,蹙眉道:“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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