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取归来同住_肩胛骨【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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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潭大得惊人,又恍如一滩死水。顾枳实蹬着石壁,借力冲出水面,却发现这儿早不是那山洞了。

  四周黑得惊人,半点光亮也无。夜明珠成了个摆设,再不发光。仿佛是,混沌之初。

  顾枳实大口喘息,心下却并不十分慌乱。寻香鲛若为奇兽,便正合这古怪之境。

  忽觉脊背生凉,刚暗道不妙,下一瞬顾枳实便觉出万箭穿心的苦楚。

  仿佛万千利刃一齐插进他心口,冷铁藏着不经意的刀光,照出这漆黑世界里一点空洞、惊悚的装点:鲜血汩汩直流,像流出了一片火光,逼人的热浪袭来,劈头盖脸地裹住顾枳实。

  顾枳实痛得发狠,从牙关溢出一声:“寻香蛟?”

  他话音刚落便如鸦羽投湖,再无回响,四下一片死寂。

  顾枳实痛得狼狈皱眉,几乎抽搐。一片血水中他却忍着噬骨的痛,艰难地移动手臂,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将那本小书册掏出来。

  他虔诚地举着那早已湿透的册子,望向空洞黑暗的虚空,高声道:“无上神兽,吾辈跪伏以求垂怜,但求寻回吾师。吾定当衔草结环,万死不辞。”

  此地如万古孤寂之处,声不至此处,顾枳实仿佛唱着独角戏。

  肩膀已然酸痛不已,像万只蚂蚁啃咬血肉,痛苦不堪。而他的手臂以一种将会万年不改的姿势牢牢地举着那本小书册。

  顾枳实的眼底有着冷硬和戾气,他宁愿相信这是寻香蛟要他献祭。他心底默念:行,只要把他还给我,怎样都行。

  那神秘古怪的寻香蛟,始终未曾露面,似乎是在考验他。顾枳实便咬牙撑住,他意志坚定,绝不退缩。

  又是一阵万箭穿心,无影无踪、真真切切地给他上刑。一遍又一遍,似乎这似真似幻的酷刑永无止境。

  ……

  一片深林之中,高木遮天蔽日,林鸟休憩,益发地显出幽深寂静。

  而一阵吱吱的声音响起,似是鞋底踩着松叶的声音,打破了山中宁静。

  随后便有清冽的人声而至,混着松叶的气息,动听至极:“子玉,我总算活过来了。”

  日前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有一株百年的梧桐木被雷击中,轰地倒地,留出头顶光秃秃的一片,正露出一点天光。

  溶溶的星光便从这疏落的方寸天地洒下,落到说话的男子身上。他右颊上有一颗浅浅的痣,言语间顺着肌肤纹理微微晃动,映衬着星光,说不出的动人。

  此人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生得眉目精细,通体风流。名字也无双,生自星河跌落,曙色幽微之际,他便唤做温曙耿。

  他身侧那人挺鼻薄唇,俊眉修目,并不逊色于他,名唤宋子玉。宋子玉无奈道:“好好的客栈不住,非拉我来这深山老林中挨冻作甚?”

  温曙耿微微一笑,促狭道:“方才那‘匀泪楼’里,鸨母说你憋着了,难道果真如此,子玉竟也乐不思蜀了,连山林也住不得?”

  宋子玉正人君子,连那小歌妓抚琴的柔荑也未曾多看,楼里那鸨母蓄意逗弄已让他苦不堪言,此刻被他臊得更是脸色发红:“我不过玩赏音律。”

  温曙耿敛容,那楼里的小歌妓正值豆蔻年华,鬓边只别一朵娇艳吐芬的山茶花,说不出的清新可人。偏偏唱得是晏几道的《鹧鸪天》:

  从别后,忆相逢,几番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相逢犹恐是梦中。

  声声凄艳,直钻入人心深处,与心谷回响往复交织。

  他俩入青楼只因话本中见着了,觉得新奇。出青楼是因牵动了情肠,那歌唱得他心烦意乱,脑中如万千蚊蝇齐鸣,真像是,什么人也魂牵梦萦地思念着他一般。

  “从别后,忆相逢”,这句子来来回回在温曙耿心上奔走,不知疲倦地叫他慌张,叫他头皮发麻。

  他便催促着听得如痴如醉的知己起身,更要故作高深地扯一句山林中鸟虫声作,万籁齐鸣,方可使他静心,才不致深陷俗世浮华,毁了下山历练的行程。

  夷希山庄坐落于地处西南的夷奚山脉,群山连绵,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庄主成尧退隐江湖,便在深山之中建立起夷希山庄,梅妻鹤子,闲逸舒适。

  成尧育有一养子,三年前得了场重病,几乎身陨。宋子玉出生自官宦人家,家族卷入政治风波,一朝家破人亡。幸得他醉心于学业之余颇擅歧黄之术,医术高明,成尧救下他的家人,又请他入山为养子医治。

  那养子便是温曙耿,虽然自那场重病后前尘往事尽忘,他却天性豁达,与宋子玉结成知交。三年过去,数日前,庄主却让他二人出山,叫他们去人世间历练一番。

  而温曙耿从未见万丈红尘如何模样,刚见了些世面,却又逃逸一般躲进山林,实在违背庄主所说“历练”之旨。

  既已至山林,宋子玉再无言可辩驳,只道:“那儿有一方山洞,今夜便歇在那儿吧。”

  宋子玉去拾柴禾,温曙耿则穿梭过一片霜林,寻得一水涧。水声哗哗,冲散了温曙耿今夜心底突如其来的焦躁,他握着水囊,走近水边。

  夜色已深,只天幕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星子。水边寒气颇重,一片昏黑中白色的水花做了照明灯。

  温曙耿踩到一块圆石,险些脚滑。他忽地看见,水边躺着一名男子,一身黑衣与夜色相融,远处几乎看不见。而分外诡异的是,他的手臂高高举起,像握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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