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四肢酸痛无比。他睁开眼睛的同时,只觉得眼皮像被无数针刺着,又麻又疼。
下一瞬,他便慌乱地捏紧右手。心脏猛地一沉,手中的书册哪儿去了?
手指开始颤抖,涔涔冷汗直下,顾枳实像失了魂一般。他甚至没去想明明在那死水中承受着万箭穿心的自己怎么到了这里,而是急切、惶急地想:那比他命还重要的小册子,去哪儿了?
那东西,他视若珍宝地贴身带了五年。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直漫向心脏,顾枳实抬头,血红的双目中充满了杀意。
滔天怒意与心乱如麻混在一起,亟待发泄,而顾枳实却再也无法动弹。
红橙透亮的火光里,映出对面那人的恬静面容。右颊上一颗浅浅的痣,在火焰中晃动,像一滴泪。他嘴边仍噙着一丝笑意,是那种顾枳实所熟悉的——一派天真无辜地干坏事时带着的笑意。
铺天盖地的杀意,在一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顾枳实没有欣喜地唤他一声“师父”,没有惊讶那诡异的寻香鲛未曾露面便将他心底的人带到他眼前。
什么也没有,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壁剥”一声,火堆里溅起一阵火星子,点点的红光又映在那人脸上。
顾枳实痴痴地看着他。只觉得心脏疼极了。
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沉甸甸地将他压垮。此时此刻他仿佛在油锅中被煎熬,密密麻麻的痛和烫在皮肤上激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有一股彻骨的凉意又从心底冒出,又凉又热,搞得他快要死了一般。
顾枳实从未想过与他再见时的光景。他总是害怕,想念会将他击垮。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天地之间,唯余我和他而已。而这方寸天地中,伸直手臂就能碰到他的脸颊,而顾枳实却一点不敢走近他。
只恐是梦中。
温曙耿眉尖微蹙,似乎石壁太凉,他不适地半睁开眼,想要躺到山洞铺着的草窝上去。
察觉到一道视线,温曙耿回望过去。
隔着燃得灿烂的火堆,顾枳实终于再次见到那双眼睛,不知是否被这火烤得太热,他只觉眼中烫得惊人。
温曙耿则睡意全无,他惊讶地发现——
重伤后初次醒来的那名男子,顶着头上松散的可笑发髻,用一种甚至称得上虔诚的神情对着他,而眼泪簌簌落下。
啪嗒!
顾枳实有些难以置信地捧着自己的脸,他流泪了?
温曙耿走近,递给他一方手帕,说了些什么。
一别五年,顾枳实朦朦胧胧地想,他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低沉了些许。
但是,他说了什么?
顾枳实猛地睁大眼。那熟悉的声音说的是:
“你醒了?我在溪边救的你,你昏迷三天了。”
“我叫温曙耿,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诶你别哭啊。”
顾枳实垂下头,有些迷茫。他的师父,不认识他了。他的师父,也并不叫温曙耿。这也,并非梦境。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温曙耿内心涌起不安:“听不见吗?”
衣袖里散出淡淡的柚子香气,直钻入顾枳实鼻中。
倏忽之间,顾枳实回神,恢复了沉稳的神色:“抱歉,我刚刚不知怎么了,有些意识不清。”
温曙耿松了口气:“你伤得太重,突然醒来,头晕目眩也是正常的。”
顾枳实微微一笑:“是。在下顾轶,阁下救命之恩,实在感激不尽。”
温曙耿心虚地凑近,故作镇定道:“你头上有着枯枝碎叶,我帮你摘掉。”实则是赶紧解开那要命的发髻。
手指在发间拨动,似有似无的柚子香气散在空气里,顾枳实只觉得鼻尖发酸。他用中指按住微微生疼的太阳穴,又听见温曙耿道:“你不舒服吗?”
顾枳实“嗯”了声,道:“仍觉头晕。”
久居教主之位,顾枳实早忘了什么是撒娇。但面对着眼前这人,他仍旧乖顺老实得像个孩子。
温曙耿轻轻把他推到草垫上:“那你再睡一会儿吧。咱们明日再说话,现在挺晚了。”
顾枳实瞟了眼宋子玉的后背,低声道:“多谢。”
温曙耿摆着手回到自己那小块地方,很快就沉沉睡去,仿佛对他这个“陌生人”毫不防备。
顾枳实看着他睡颜上那颗浅痣,不觉泛起笑容。
他的师父,嗜柚如命。每逢秋冬,都要贮藏一堆柚子皮,用糖渍过后做成糖糕,或者用沸水熬煮后倒入浴桶,整个人都要泡在那柚子气味儿里。连夜里休憩,都要恨不得抱一只柚子嗅着那清苦的香气入睡。
容貌未改,习性依旧。
顾枳实心口一痛,顷刻间另一股巨大的欢喜却漫过了胸膛,越过鼻梁,到达眼角眉梢。
不就是忘了他?
这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他还在,什么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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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次日。
宋子玉替顾枳实把脉,沉思半晌,他不解道:“奇怪。你那丹药生肌止血的效果极好,身上的伤痕也的确都散了。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打击伤害,怎么会受如此重的内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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