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六摸着马轻笑:“好墨驹儿,去接无生吧,我怕她不认路,别丢了。”
黑马激动的恢恢叫着,腾空而起。
段十六便收起酒具,走入屋里的密室中,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躺下来,一片黑暗中,几点苍青色的萤光一点点出现,萦绕在他身边,将他的神识带到广袤的草地上。
他看着风从寂静的世界里拂过,走到生命之树下,看到妖王白泽被封印着坐在树下,闭眼沉睡。
这样的画面,他看了无数遍,然而每一次都觉得心中鼓胀,无法言说。
四百年前,他站在这里轻轻说道:“你的提议,我接受了。不管多长时间,我一定解开你的封印。”
风吹过来,带来白泽低沉如水的声音,隐约带笑:“即使这会让你脱离人道,枉顾苍生。”
当时,段十六心里浮出类似疼痛的哀伤,他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即使枉顾苍生。”
一转眼,四百年过去,不仅仅是苍生,段十六算计的还有天界神魔,有时候他也不惊讶,自己居然是如此守约的人。
不知道将来无生得知真相,是否还会感激自己救了她?
他笑着,和往常一样走上前去,找了个舒适的草地慢慢睡去。白泽安安静静的坐在树下,自四百年前两人定下约定,他再未发出任何声响,像一个绝美的木偶,静静地陪伴。
————
数天之后,凉城。
无生牵着墨驹儿溜达进城的时候,听到好多“李家这”、“李家那”的话,知道了一件事:城西李家出事了。
她干脆找了个热闹饭馆,填肚子,顺便填填好奇心。
果然,菜都未上齐,无生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
说来也是心酸,李家迁来凉城已有三代,家境殷实,人丁稀薄。当家李林四十有八,在城里有不大不小四家分铺,膝下无子,年过三十才得一女,叫李梦铃,妻子还因难产走了,李林夫妇情深,丧妻之后越发爱女,远近闻名。
并且,因为清白实在的家底,几年前媒婆就踏破了门槛,只是李林舍不得女儿,李梦铃也迟迟不愿嫁人,拖到今年,刚刚十六。
李家迁来时带着一个姓隋的管家,三代过去,管家之后隋敏依然是李林最信任的家仆。隋敏有一个儿子隋棠,年已二十,早年间就与同乡定了亲事,待对方女儿年满十六便要娶进门来,正好也是今年。
数代情分,李林为表示看重,亲自主婚,还腾出主屋大宴宾客。
只是,原本大喜的日子,突然传出新娘暴毙,新郎失踪的事情。奇怪的是,李家却没有报官,只是打发家丁四处寻找,一个个脸色惶惶,什么也不说。第二天,另一个消息又传开来——李家小姐也不见了。
这下热闹了,爱操心的百姓们滔滔不绝,把凉城的天都给说热了。
“上一刻还鞭炮喜乐震天响,下一刻,新娘却没走完红毯,临拜堂了突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场面一片混乱,新郎官冲出去找大夫,谁知大夫找来以后,掐着新娘的手脉直摇头,她娘亲在一旁哭得凄厉呀,结果还没哭完呢,发现新郎也不见了。”
紧挨着无生的一桌,三个大男人喝着小酒正聊得热火朝天,胖胖的中年人说得正兴起:“听说啊,当时新郎官一不见,李林就一拍大腿要报官,结果,仆人急匆匆出门没多久,他却白着脸将人叫了回去,重新交代,只说找人,再不提报官二字。”
他旁边的瘦高个十分好奇:“为什么呀?”
“你以为是为什么?听说是李林担心官兵来了会冲撞女儿,便想着去她房里交代一声,结果还没走到那儿,奶娘就哭着跑来说小姐不见了,牵扯到自己女儿,他敢报官?”
听了他的话,同伴一拍桌子:“那管家的儿子和李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想都不用想,私奔了。”
“可不就是!”
瘦高个还是犹豫:“可是那新娘…?”
“你怎么这么笨呢,”中年男人打断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新娘子的父母第二天就报了官,只是闹到现在,查不出来怎么死的。”
第三个人此时来了兴趣,放下筷子往前挨了挨,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啊,这都三天了,那新娘子身体都没僵呢。”
“真的?”瘦高个被吓到一般咂了咂舌:“这…莫非没死?”
第三人略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邻居就在衙门当仵作呢,昨天我经过他家,听到他和他老婆子说什么三天不僵,哎哟,当时我这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这事啊,悬着呢!”他咂巴了下嘴,看着同伴疑惑的表情,对自己的消息十分得意。
“啊!”胖胖的中年男人突然恍然大悟,看了眼同伴,按捺不住兴奋:“你们说…这李家不会是闹鬼吧,最近凉城到处闹鬼,不太平呢!”
一时间,三个男人发出啧啧之声,无生也听得差不多了,起身往城西走去,反正顺路,三天不僵的尸体她还挺想看一看的。
第5章 永恒凉夏 (二)
没多久,无生溜溜达达走到了李林家巷子口,远远的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走近些,吵嚷之声就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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