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唯独没有鱼。
沈瑜在宫中用膳次数不多,但是仅有的几次,除了琼林宴,都没见过鱼肉。他不清楚这里面是有什么特殊的讲究,还是单纯是因为陛下不喜欢呢?
吴君翊没注意到他的心思百转千回,而是指挥李起给他夹菜。沈瑜连忙推辞道:“臣习惯自己用饭了,李公公伺候陛下吧。”
吴君翊看了一眼,便说道:“朕也不用,你下去吧。”
李起战战兢兢叫其余的太监同他一起退下去。
吴君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独自用膳,但他既不想让沈瑜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多金尊玉贵,也不想和沈瑜说话时有旁人在一边。他才没那么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抓紧时间多说两句话才是王道。
“陛下不喜欢吃鱼吗?”出乎意料的,沈瑜的第一个问题竟然与政务毫无关系,只涉及到他个人嗜好。
吴君翊心中一阵狂喜。但他还是按捺住喜悦回答:“我不喜欢吃鱼,不喜欢鱼肉的口感。”
鱼肉的口感……沈瑜原本只抱着同样关心吴君翊以回报的心态,听到这句话,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场面。他眼疾手快地把带血的肉塞进一个小胖子的嘴里,对方干噎了半天,还是没有吐出来。
沈瑜会心一笑。“臣其实也不喜欢。”
“唔。”吴君翊强作镇定地点点头,“那正好,你多用些。”
共同的回忆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对视一笑,又同时移开视线。只不过沈瑜是正常的反应,吴君翊却是逃避。
其实吴君翊食素多日,看到那荤腥,嘴里的唾液就不由自主加速分泌。只是他要保住尊严,更要维护自己在吴君翊心中的形象,只能一边夹着食之无味的素菜,一边想象着自己吃的是肉。
可惜他还不能目不旁视,还要关照沈瑜不要拘束,多吃一些。馋得要死又不能表达出来,他只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我准备过些日子,在京城演武场视察京卫与亲兵。”
“陛下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沈瑜惊讶地问。
吴君翊说:“伯瑾,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在襄阳见到的世袭武将,是如何的飞扬跋扈。靠着这样的军官士卒,怎能打得赢鲜卑!”
沈瑜丝毫没有惊讶,也是早就笃定了与鲜卑必有一战。他只是说:“臣记得,不过当日的情形,与如今已经大不相同,料想世袭武将也并非都是那纨绔子弟之流。”
“若朝臣的想法都与你一样,那该多好!”吴君翊长长叹息,顺势搁下了筷子。“大齐的丞相尚且不知居安思危这四字的含义,朕又怎么能指望他们那些小小的卫士醒悟!”
听到皇帝公然抱怨丞相,沈瑜并未露出惊讶或是受宠若惊的神情,他只是安慰一样说道:“陛下,会好的。”沈瑜与同年常有往来唱和,深知他们绝大多数都是锐意进取之辈,而这批人成为骨干之才的朝堂,指日可待。
恰好此时沈瑜吃完了东西,握着汤匙盛了一碗蟹羹,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吴君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上一次他那么渴望吃肉……不,渴望一碗热汤熟饭,还是南下途中了。他说:“我还记得当时你告诉我,多喝水,肚子就不饿了。”
“稻饭不满盂,饥卧冷彻曙。”沈瑜慢慢地,念出了那两句诗。
当日他们只是在说笑,可时过境迁,这句诗却刻在沈瑜的心中,时刻提醒他,那时候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朕没打算做什么垂名青史的明君,但至少,朕要对得起百姓,要让他们不再饿肚子。”吴君翊说这句话时,终于用了久违的自称,他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
只不过,下一句,就又恢复了素日待沈瑜温柔的语气:“你的种子和农具救了无数人,我相信你能做到……你能帮我吗?”
沈瑜也放下餐具,起身正冠,一脸肃然地朝吴君翊行大礼。吴君翊也没有阻拦,看他对自己三拜后,才亲手扶起他,又双手抱拳,深深一揖,作为回礼。
“臣深知陛下心事,然,陛下不易操之过急。”在许下无声的约定后,沈瑜又告诫道。
“我知道。”吴君翊笑了,“伯瑾,你善骑射么?”
这在旁人听来是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可他们彼此都清楚,想要让大齐的百姓安居乐业,一直待在京中时不够的。
沈瑜跟着宋子涛学了那么久,虽不敢说弓马娴熟,但也远超一般读书人了。他答道:“略通皮毛。”
“没关系,朕可以教你。”吴君翊挑眉一笑,“和围棋一样,包教包会。学会了,朕还可以带你打马球。”
沈瑜忍笑说:“那恐怕,陛下是要失望了。”
在吴君翊搞定了主要的朝臣后,设立马市一事便定了下来。鲜卑的使臣听说以后能够不通过劫掠就得到中原的粮食布匹,也欣喜异常,痛快地应下。鲜卑人善于养马,而中原,正缺少良马。吴君翊已经计划训练骑兵了。
吴君翊算盘打得啪啪响,心情好了,给使臣的赏赐也丰厚了许多。他依依不舍地把贺六浑放回去。当然,给使臣准备的礼物中,有大量儒家经典典籍,吴君翊坚信,哪怕多一个人读这些书,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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