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翊摇摇头,终于看向了张珏。“连你的下落,都是我套出来的。他大概觉得,应当尊重你的选择。”
“那陛下觉得呢?”沈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张珏似乎笑了一下。
“朕来问你,现在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吴君翊没有溜出反驳的时间,便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伯瑾是状元,证明你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那你相比知道朕巡检京卫的情形。你曾经的同僚还在发挥余热,你就先认输了?”
“激将法对臣可没用。”张珏起身,“天色不早,陛下请回吧。”
沈瑜还在吃鹿肉,猝不及防被吴君翊推了一把,也有点懵。他只得就着一大口酒咽下,忍着辣出的泪说道:“张大人,陛下和先帝不同,想必您也看到了。大齐与鲜卑终有一战,您放心把这任务交给别人吗?”
张珏扭过去背对他们。“我会去见亲眼证实。”
雪地上,两行清晰的马蹄印迹随着越来越远,逐渐被新雪覆盖。
“张珏当初临时上战场,妻子抛弃他改嫁,只留下襁褓中的儿子,离京前被他托付给亲人,养育成人。”吴君翊解释道。
“那个儿子就是他的软肋了。陛下倒是提前做足了功课。”沈瑜相信,即便没有他,吴君翊也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他最后改了自称,就已经动心了,你只要推他一把,他就会做出选择的。”吴君翊说。
沈瑜听他说的也很有道理,点点头,“陛下今天可折腾惨了。”
“这可是我赚了。他们若能回来,听几句风凉话,又有什么大不了呢。”吴君翊轻甩马鞭,“何况,他也没有难为我们,不是还请你吃鹿肉了吗?”
沈瑜想起他为自己亲手切好鹿肉,心上像是也落了些雪花似的,轻轻柔柔,又有一丝凉意。他想说点什么,可看着身侧那个披着白斗篷的身影,又觉得,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最终,他只是问道:“陛下,还准备请谁回来呢?”
“多着了,凡是得用的,都要试试。文臣那边,可以叫周先生出来,不必我费劲一个个去找了,武将,等张珏回来了,不少人就会跟着回来了。他跟邓先可不一样。”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飞快地掠过雪地,奔向远方。
第70章 第 70 章
张珏并没有食言,他连年都没过,就来吏部报道了。
吴君翊提前就交代过,对于张珏这样启用的老臣当然就没那么客气,该怎么用怎么用,吴君翊相当干脆地把太尉的职衔交给他。内由邓先掌权,外由张珏统兵,吴君翊十分放心。
至于那些隐退的名士,则交给周旷与邓先。周旷听闻自己的使命后,抚桌大笑,“陛下既然如此看重老臣,老臣必不负所托。”
吴君翊也提到请他写一篇文章,最好是歌颂边关军士保家卫国的,以便改变如今的风气。周旷倒是潇洒地应下了,只不过他有言在先:“这文章写起来容易,但一篇,影响不大,不如等多位文人被请出山后,臣做东聚会,共撰文章,集为一册。”
吴君翊当即应下。
他在过年封笔前又去了一趟演武场,许彬恭敬地请他检阅他发作了一顿后,许彬清点人数,凡有吃空饷的一律除名,老弱残疾的清出队伍,发还回家、送至养济院,或者留在后方。士卒精神气十足,拉弓搏斗,都格外娴熟,与两月前气势大不相同。
而姚知鉴也在张珏的管束下服服帖帖,把禁军整得如铁桶一般。直接导致吴君翊不跟他提前打招呼,都没法从皇宫偷溜出去了。
对于张珏的归来,最高兴的定然是邓先。尽管邓先表达欣喜的方式特别了些:张珏到兵部当日,邓先便把所有弹劾军纪的、军需不足的、建议裁军的,满满一大摞折子,绑好了亲手交给张珏。
“子玉,愚兄可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些就交给你了,想必对于你肯定是小事一桩。”
他这么亲热地叫着张珏的表字,张珏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邓尚书,还请让一让,别挡了下官的路。”
“子玉好伤我的心,我们昔日也曾共事一场,何必如此客套疏远。”邓先挑眉,痞里痞气地笑了。
按照以文制武的原则,兵部尚书算是文官,邓先高于张珏。当然,实际上他们俩是怎么相处的,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也提醒了吴君翊,如今朝中沿袭的太=祖年制的大齐律其实已经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至少,在某些方面是不合时宜了。
如当年那般光明正大的重文轻武,或是盛世才有的,对于贪污受贿的包容忽略,如今却是万万不能有的了。
他也咨询过刑部尚书赵庆,赵庆老老实实地呈上近些年的许多狱案,证明入吴君翊所想,因时过境迁,大齐律很多地方都有需修缮的地方。
“最显著的就是大齐律后所附条例,高=祖言为范本,与律同重,可条例繁杂众多,常常自相矛盾,更有与律文彼此抵触,有例不用律,使律令成一纸空文。不光刑部,大理寺也忧虑重重。”
赵庆不光讲了他们的忧虑,还随手举了几个例子。如前些日子嘉国大长公主的仆役驾马车冲撞了平民致死,按律令,奴伤平民,应处以绞刑,无心之过也以鞭笞五十,流放处置。可是条例中又有赵国长公主兵丁伤人,鞭十,罚十金的先例。按照律令判罚,嘉国大长公主定会不满,大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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