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贤懿公主也在。她去年被抱去慈宁宫由太后教养,刚开始也免不了哭哭闹闹,可小孩忘性大,可塑性也强,一年下来,一举一动竟是文静谦和不少,与太后相处也颇为融洽。
看着太后与张太嫔打趣说笑,交流育儿经,吴君翊也松口气:太后待他不薄,当日拒绝记在太后名下,诚然是事出有因,可他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如今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汪太嫔,吴君翊不去提起,大家自然都假装这个人不存在。亲生的公主都被抱走了,谁还会想起她呢?
朝廷开笔之后,贾盛德便亲自上书,告老还乡。吴君翊也懒得跟他客套,迅速驳回,交刑部下狱,三司会审。
贾盛德倒是不想走,可是不走不行了。他身体倒还康健。其实吴君翊原本也打算只让他告老还乡的,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沈瑜下手。打沈瑜外调那一刻,吴君翊就没打算放过他。
插手礼部,操纵皇帝的婚事,惊扰民间……一桩桩罪都是现成的,贾盛德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他低估了年轻的帝王。从吴君翊掌权起,他就没停止过向贾、严两府安插人手,更何况整顿御林军后,吴君翊的暗卫、探子也不少。
最后治罪的还是贪污,查抄两府抄出了金银古玩无数,更有当年鲜卑送上的厚礼。而后一条,则是要命的罪行。
新修的大齐律对于谋反和私通外敌治罪比从前还要重几分,这罪名一旦坐实,别说斩首凌迟,就是两家夷族,都是轻的。借此机会,清洗贾党的党羽,这似乎合情合理。
眼看一场血案在所难免,朝中却无人敢在这个关口求情,生怕被打上贾党的标志。
说是无人,其实还有两个人的:
一个是周旷。这位老先生不知是看到年龄相仿的贾盛德,略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觉得不宜赶尽杀绝,朝会之后,单独留下来,劝谏吴君翊:“如今朝中人心动荡,皆看陛下左右,大兴杀伐,恐损民望。”
另一个,也是改变了吴君翊的态度的,就是来自沈瑜的书信。
惜贾氏一族,无忠君者乎?
匆匆写就的纸条,八百里加急送到吴君翊手中。吴君翊光看着那行字,就能想象沈瑜朝他有理有据辩驳的样子:
贾家一大家,难道没有忠君的人么?难道没有无辜的人么?
当然有,只不过帝王要赶尽杀绝、要出气立威,自然需要牺牲品。而沈瑜,不希望吴君翊的双手染血,尤其是无辜者的血。
念在贾盛德劳苦功高,侍奉先皇,吴君翊免去死罪,没要他的命,不过刺字流放,家中无辜者亦贬为庶人后放回乡,甚至还发还了部分家产,搏得一个宽厚慈善的口碑。贾盛德的下落,留在史书上,也不过是一行小字,至于流放路上他是否会备受唾弃,日日煎熬,生不如死,鬼才会在意。
发落贾盛德之后,吴君翊把自己关在宫中,给沈瑜写回信。他想了很久,写了很久,废了不知多少珍贵的澄心纸,最后成文,还是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花落花开,花会依旧,君子胡不归?
吴君翊抬头望去,乾清宫外的兰花又开了,郁郁葱葱的绿,深深浅浅的粉,让人不由想起一个簪花带笑,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在贾党瓦解后,新一批人立刻填补上来。吴君翊虽没有趁机杀人,却到底是趁机免了不少官。这些冗官、散官,吴君翊不禁免了,还顺便裁了。本来也无需这么多官员,正好趁机精简一下各司衙门。
严祥熙跟着贾盛德获罪,吏部自然回到了吴君翊手里,而他规划许久的考评之法,终于可以上线了。
三月,吴君翊下旨,不论京中、地方,所有五品以上官员,每年年初都要给吏部提交文书,简叙该年实务,年尾再按文书确定,考核升降。
有地方偏远的,可酌情延期。五品一下则交由各州府吏房。
慑于吴君翊处理贾党雷厉风行的手段与继位四年来的政绩,朝廷上下一致称赞。
明宣四年是大比之年,吴君翊仍然亲自阅览会试文章,主持殿试。令他欣慰的是,三年间,科场时兴文风已经大变,大都是简洁雅致,或是气势雄浑的文字,而策论也颇有言之有物的意思。
这一年,依旧涌现了不少才子,其中不乏年纪轻轻的后生。
但,终究没有那样年少有为的状元郎了。
文渊阁议政已成习俗。新进士照例交与吏部铨选,铨选时,选入文渊阁,优胜劣汰。
第96章 第 96 章
吴君翊一声令下,朝中开始大换血。
凡老弱、疾病、无能,直接罢免。凡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恪勤匪懈之人,立功、有实绩俱可破格升迁。
吏部负责京官外官,中书省负责吏部,内阁和御史又要监督中书省。越是身居高位的官员,离吴君翊越近,一言一行,吴君翊也都记在心中。
最重要的还是,吴君翊年纪轻轻,敢于打破论资排辈的规矩。从当日他召集阁臣议事起,他就意识到新鲜血脉对朝廷的重要性。不拘一格降人才,就成了他的一条准绳。
按照这个标准,沈瑜就任后的功绩,已经足以升迁了。等到沈瑜任知州满一年,就可以调他回京了吧?吴君翊信心满满地想。
他也没有把宝都押在沈瑜身上:除广州外,江浙、泉州一代,也都设市舶司,批准商船出海。同时命官府招揽造船的手艺人,研究更坚实更大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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