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挥手叫吴君翊坐到身边来,揉着他的发冠说道:“二郎这样很好,有什么忧愁烦恼,只管跟父皇说,知道吗?”
吴君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反正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沈瑜去了国子监,有先生指点了,他说不定还能偷偷溜去看一看……看一看沈瑜的字,有没有练好。
沈家人着实没有想到,会突然等到圣旨临门。
仆役慌慌张张跑进正屋,沈穆还没来得及呵斥,仆役便叫道:“老爷快去看看吧,钦差大人来了!”
沈穆只穿着一件布袍,听说钦差来了,赶紧换上新裁的举人服饰,匆忙迎到院子里,正看见来者——身穿赤红外衣,扎角带,面白无须的宫人,还有他身后扛着什么东西的四五个仪表堂堂的侍卫。
“沈翁,咱家是奉天子的意前来传旨的,不必惊疑。”来人的语气还算客气,“令郎与长孙可在?”
沈穆又惊又惧,沈家算个诗礼之家,只是三代以内虽有功名,却没有出过高官权贵,实在不知怎么上达天听,何况听起来,这旨意与瑜郎还有关系?
“不孝子在与人做教书先生,”一说出口,沈穆就又几分羞惭之意,“我这就叫人叫他回来。”
一旁的仆役早开门出去喊人了。沈穆将内臣与侍卫都迎入正厅款待,又命人唤回另外两个儿子,又要洒扫庭院,打开中门,备下香案,等待接旨。他心里慌乱如麻,却还记得命沈瑜不必惊慌,换上衣服慢慢过来就是。那宫人听后笑道:“沈翁果然看重长孙,小郎君定然是芝兰玉树之辈了。”
沈穆只得连连说几声不敢当。
宫人的话原只是客套,然而亲眼见着一个青衣小童缓步走来,不疾不徐,躬身行礼时还是眼前一亮,“果然是大家公子。”
待沈和、沈泰、沈荣都赶回,一家男子跟随沈穆,在插香的条案前下拜,那宫人终于走到庭院里,将一直托在手里的皇绢展开宣读。
旨意的内容,却是嘉奖沈穆接济流民,一片忠心,赦封义民,赐旌表牌坊,又准沈瑜入国子监。
侍卫上前,掀开红布露出一直扛着的牌匾,上书“至诚至善”四字。
宫人一手托起浑然不觉的沈穆,又吩咐侍卫,“去,把牌匾挂上吧。”
眼看着那金字牌匾被装上正厅门楣,长孙的学业也有了交代,沈穆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只愿为建宁帝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沈瑜则扶起了父亲与叔叔们,又偏身问那宫人,“敢问这位公公,圣上怎会听闻我家祖父的事?”
宫人讶异地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圣上明察,褒奖仁人义士是自然,小郎君不必挂心。”
含糊地应付了这个问题,他又婉拒了沈穆的盛邀,带领侍卫们回宫复命。
他还要好好跟高公公说说,这位小郎君的一言一行,好让太子殿下知晓呢。
“冯大人大恩大德,实不知该如何回报。”沈和不由感慨道。
沈穆一听,也点头,“想来自是冯大人上报了,只是这等小事竟劳刺史大人挂心,实在是……”
一家人受了这等荣耀,欢欣鼓舞不在话下,沈瑜看着那金光闪闪的四个字,只觉得那笔法竟有些眼熟,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便不知抛到哪儿去了。
钦差一行人走后,左邻右舍的街坊都围过来恭贺。沈家的女眷们也都出来招待宾客,一同庆祝。来人中也有不少有功名在身的,沈穆与沈和他们忙着招待客人,没空与他们讨论文章,他们便考校起沈瑜的学识。
沈瑜只当是祖父检查,问什么答什么,四书五经背得扎扎实实,只是考到深处,或是涉及到之外的东西,就有些不够用了。
“小郎君书读得扎实,只可惜没有良师指点。”问的人遗憾地摇摇头,又笑道,“不过入了国子监,就不愁老师了。”
国子监啊,沈瑜心中也有无限憧憬。
过不一会,义阳县县令也到了。
听说县令大人到了,沈穆又带着儿孙迎出门,好在衣服是不必换了。
“沈翁得义民嘉奖,乃我义阳县百姓的楷模,我身为一县县令,同样要嘉奖。”县令张大人捋着长须,唇角含笑,命小吏送上布匹与粳米。
义阳县出了个圣上赐旌表的义民,这也是他治下的一等功劳。
“沈翁不必急,圣上既赐下旌表牌坊,本官过些日子就叫工匠把牌坊造起来。”
沈穆推辞一二,便也顺从地谢过恩赏。
从今往后,沈家在义阳县,就是有旌表、有牌坊、有县令大人依靠的良民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沈瑜正式入学又隔了半个月。
皇家下旨,原本不该拖延,不过因牌坊建成,沈穆要开祠堂供奉圣旨种种事,涉及祭祀大事,还是有所宽限,连张县令都劝他,等家里安顿后再入学也不迟。
沈穆做主,用赏银与置办房产剩下的钱买了些地作为祭田,又买了几件铺子,这样就算找不到什么好差事,一家人也不至于饿死,再请个厨娘,让息妇不必自己动手做饭,一家的生活虽不算富足,却也达到温饱水平了。
开祠堂祭祖是大事,沈穆好不容易等到等到那题着“至诚至善”御赐手书的石牌坊落成,挑选良辰吉日,带着一家老小开祠堂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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