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毕竟是长辈,吴君翊在他面前也不敢刻意拿乔。“王叔才思敏捷,日后同在慈善堂,孤还要请王叔多多指教。”
“太子殿下文采过人,是臣要讨教一番。”楚王眼睛一弯,照搬他的话回敬过去。
不知怎么的,吴君翊从这话中竟琢磨出意味深长的感觉。他皱眉冷声反问道:“王叔是对宫宴的评比不满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不,臣是想说,殿下的第二首诗,的确做得很好。是臣输了。”
吴慕皓重音放在了第二首三字上。吴君翊一时脸色煞白,冰冷地注视着对方,然而他立刻就释怀了。吴慕皓的脸上,是属于十五岁少年,无比真诚的笑容。
他知道了父皇为自己铺路的事,也猜到那首诗是自己现做的。
吴君翊心中翻腾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有的叫嚣着楚王是大患,必须除之而后快,但也有一小部分,提醒他。建宁帝把楚王宣入宫陪太子读书,这个举动的确是在警告楚王,但,此举未尝不是在考验太子。
吴君翊抬眼看着吴慕皓与自己相像的眉眼,微微欠身,“那孤就谢过王叔的夸奖。”
楚王的确才华横溢,心智过人。然而既是太子伴读,就是太子的势力。
建宁帝在暖阁歇息,听到宦官来报,便宣了太子进殿。
建宁帝倚着垫子眯眼小憩,旁边的桌上一小沓奏折,吴君翊目不斜视,冲建宁帝俯身行礼。“孩儿见过父皇。”
“有什么事?”建宁帝一掀眼皮,看见儿子,便摆手让他坐下。
吴君翊端正地坐下,挺胸答道:“儿臣前来谢恩。”
建宁帝终于冲儿子露出笑容,“谢什么,你是太子,出阁读书是早晚的事,等文华殿修好,就挪过去……倒是你宫里的人,也该借此机会换一换了。”
吴君翊对于换人没什么意见,柔仪殿的宫人本就是建宁帝挑的,他也没什么自己的心腹。他真正想说的,是另一回事:“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典。”
“哦?什么?”
吴君翊从前也会这么说,只是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大多时候是开口讨要父皇的宝贝,父皇每次都是问都不问就笑着点头,最多刮刮他的鼻尖,或者摸摸他的小光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皇就不会再这样与他对话了。
也许就是从册立太子那天吧。
就像从前的皇兄与父皇,也是彬彬有礼,透着生分的。这或许是皇帝与太子的宿命。
想到要与从小爱戴的父皇走向分离,吴君翊的身体就忍不住的颤抖。
“儿臣想每旬休沐一两日。”吴君翊回答。皇子入慈善堂读书,作息极为严格,只有在元日、寒食、冬至与万寿、皇子生辰,各有一天假期。
“你才入学,就想着休沐么?”建宁帝看着儿子,略有些不快。
吴君翊为自己捏了把汗,努力无视父皇打量的眼神。“儿臣倒没什么,可楚王叔入宫读书,与太妃、寿和郡主都聚少离多,儿臣想着……百善孝为先,若只为读书就阻隔一家团圆,不免有些不美。”
建宁帝又阖上眼,不知在想什么。吴君翊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看着他闭目沉思。
突然,建宁帝似乎不经意地问道:“你倒是很亲近楚王。”
“楚王叔是长辈,儿臣自然要敬重。”吴君翊回答这一句时,极力克制自己,避免连声音都跟着颤抖。
建宁帝终于睁眼,无奈地笑了,“找这么多借口做什么?直说你想偷懒,父皇难道还能拦着你?”他招手把吴君翊叫到身边,揽住他弹了弹脑门,“长大了,嗯?”
吴君翊感到心间一股暖流,依偎在建宁帝怀中,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日子。“儿臣在父皇面前,永远是个小儿。”
正月一过,太子和楚王便进入慈善堂学习。
在慈善堂讲学的以翰林院的诸位学士为主,如今负责的是周旷。周旷原本对吴君翊还有些看不顺眼,吴君翊对周旷也是满肚子意见。但又来了个楚王,相比之下,周旷对吴君翊的态度简直称得上耐心温柔了。
许是因为之前的传闻,许是担心楚王真的谋反。总之,在他们来到慈善堂头两日,周旷看待楚王,就真如看待普通的太子伴读一样。虽没有体罚什么,但是训斥、抄写,一样没少过。
他顺着吴君翊的进度讲《佞臣列传》,讲烛影斧声、兄弟阋墙,还有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时,连吴君翊都有些不自在,吴慕皓却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对周旷敬重有加,对吴君翊亲近顺从。
吴慕皓在王府,也是自小受先生教导的才子,诗词书画无一不通,若非他有意克制,恐怕吴君翊在他面前也显不出什么才智,毕竟,五岁的年龄差摆在那儿。这样的学生,哪个先生都是打心底喜欢的。
久而久之,周旷也收敛了许多,对吴慕皓虽仍防备,却和颜悦色了许多。
慈善堂的其余学士,大多在朝中兼任要职。吴君翊模仿楚王在周旷面前的表现,在他们面前表现彬彬有礼,颇有几分礼贤下士的风范。
遇见户部尚书许尧卿时,吴君翊除了听课与提问外,还很有分寸地问起流民安置是否落实。这条政令最初就是太子上书提议的,许尧卿介绍之余,听到吴君翊一本正经地问着相关问题,心里多少也有些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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