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何尝不知,只是二叔临近科举,紧张不已,若是多做两篇文章能帮他鼓足信心,也是好的。”沈瑜回答。
连沈泰都改了性子似的,除了整日来在外面,回家晚了外,也不主动挑事,遇到沈荣还会陪个笑脸。
到了正日子这天,沈家大大小小的心都悬到了最高点。
秋闱连考三场。一大早,沈和便准备好马车护送弟弟前去贡院。
这是沈荣第三次参加乡试,一切流程都已经十分熟悉,轻车熟路地走到贡院前排队,任卫兵搜检全身和携带的笔墨、食物,才领号入场。
待考生们全都到了各自的号房里,季和润才袖手走出,命人发卷。他看起来斯文儒雅,说的话却没那么斯文了。“听说历来考官,号房内情形都是一贯不问。往年如何本官管不到,可你们若有举止不端、企图串通、作弊的,休怪本官无情!”
听到这般严厉的言辞,大多数学子,不管有没有作弊的念头的,俱是一震,唯有沈荣正焦急打腹稿,根本没留意考官说了什么。
第一场是最重要的一场,要考到第二天,沈家人在外头,不知里面情形如何,各个翘首以待,盼着沈荣早些出来。
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见沈荣走出来。他十分疲惫,看着精神到还好。
“身体如何,吃得消吗?”沈和到底没敢问文章做得怎样。倒是沈荣自己笑着说:“万幸!《四书》有两题都是从前父亲出过的,心里踏实得多,赶在天擦黑前打好草稿,才领到灯烛。”
沈和一听文章都做完了,也稍稍松了口气,催着车夫快些回家,让沈荣早早休息。
因怕影响沈荣的心情,阖家上下都被嘱咐不要轻易过问贡院里的情形。
沈玥担忧也不敢说出口,只去问沈瑜:“父亲回来后一觉睡到现在,后日考第二场,是否会影响?”
沈瑜说:“不要怕,考官最看重的就是第一场的文章,四书、五经第一题做好了,其余两场俱是走个形式文字通顺、不犯忌讳,就不会罢黜。”
沈玥似懂非懂地点头,感激地说:“大哥,父亲若是取中,也有你一半功劳。”
沈瑜笑着摸摸她的头,“真的中了,那也说明二叔的文章火候到了——别瞎操心,回去陪陪二叔吧。”
沈玥用力地点点头,转身跑开了。
果如沈瑜所料,第二场试诏、判、表、诰一道,第三场诗词,沈荣都轻轻松松做好了,没等入夜,就交卷离开。
三场考完,中与不中,都已经结束了。严苛如沈穆,都默许了沈荣在家歇息,陪妻子、女儿吟诗作画,
沈瑜去国子监时还拿了沈荣第一场做的文章去给孙助教看,孙助教先看破题,再看大比,一目十行地扫过,略点头,“比之前大有长进,依我看,堪堪中第不难,若是考官心情好,些许名次还能往前挪一挪。”
沈瑜难得失态,咧开了嘴。等他回家把这消息传给沈穆,沈穆也大喜过望。“这是好事,好事!”他激动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沈和说:“这消息,就先不要告诉二郎吧?”
“也对。”沈穆也冷静下来。
现在作保证为时尚早,若是最后意外没中,对沈荣的打击就太大了,尤其是在前两次都名落孙山的情况下。
放榜这日正好是国子监休沐,沈瑜却一大早就醒了。用早饭时,沈穆频频看向门外,沈和也有些心不在焉,沈荣倒是平静得很。
最后陆氏先沉不住气,“当真不亲自去看看?”
“已经派人盯着了,亲自去挤什么?这会肯定人山人海呢。”沈荣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反过来安慰她。“莫担心,真要有我,肯定漏不了。”
陆氏被他给逗笑了,桌上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饭后大家各自回去,沈瑜去祖父屋里问安。沈穆已经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红封,只等着报喜讯的人。奈何仆役久久不归,他抿着嘴唇打量着窗外,焦急情绪溢于言表。
沈瑜只得绞尽脑汁地说些趣事,开解祖父的情绪。
一直到晌午,还没有消息。沈穆一家坐立不安,气急败坏,“就算是没中,此时也该回来了吧!”
沈瑜脸上不显,也默默咽了口唾沫。
谁知沈穆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响声,接着一声强有力的喊声传来:“沈二郎中了!第一百零七名!”
“当真?”各家人都从屋里出来,聚到了厅里。
仆役跑到厅前跪下,匆忙地说:“当真!报喜讯的人马上就到了!”
果然,刚过一会,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身披红绸的报信人高高举着牌子,上头用浓墨写着:宋州乙榜第一百零七名沈荣。
看到这张纸才叫人彻底放下心来。
沈荣还没说什么,沈穆倒是笑得合不拢嘴,“拿红封赏人,拿最厚的!”
沈玥的眼泪哗一下涌了出来,陆氏也跟着抹了抹眼睛。宋氏和和气气地劝道:“二郎中举是大喜的事,弟妹快收收眼泪吧。”
陆氏哽咽道:“我,我是欣喜的。”
一群欢天喜地的人中,似乎只有沈荣这个当事人是最镇静的一个。他起身,郑重地朝父亲与兄长各行一礼。“孩儿能有今天,都是托父亲、兄长,还有大郎的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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