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姐还是犹豫,同为女性她升起难得的同理心,她问,奇迹得竟一语中的,“她是遭遇性侵才受到的创伤,可是医生护士这么’照顾’她,跟又一次的轮奸有什么差别?”
“是啊。”凌言点头。
随后又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可是谁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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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冷淡地讨论病人的病情,他们只负责治疗患者,却几乎不试图控制他们的自杀意念和自毁行为,也不去试图了解他们的绝望和无助,他们的成就与愿望,关爱和憎恨,他们全部的生活状态和情感寄托,谁关心呢?
如果有鄙视链条,那精神患者就是这个时代最遭人鄙弃的一群人。
尤其是在Utopia出现之后,尤其是在Utopia声称可以规避一切负面情绪之后,整个社会对精神患者的态度就变得异常严苛和漠然。
凌言当年曾经很不解地问过外祖父的,问他讲Utopia设计出精神护理的功能,最开始的理念是什么。文伯远对他说过,最开始的本意真的不是如此,他只是想缓解人们的压力,减轻他们精神上的折磨,只是发展发展,一切都变了。
他们从情理开始,最终却弄到了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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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些声讨管委会的人不也一样。
这个社会对“爱”的意识形态做了太多的强调,对个人努力做了太多的拔高,人们不怕赴汤蹈火,不怕刀山火海,但是却害怕变笨,变傻,变疯,一份调查里稍微篡改一点可能造成精神问题的数据,他们就一传十、十传百的暴动了。
第八十一章
凌言没想到祁思明那天联系他是来谈公事的。
从他签离婚协议之后已经有半个月了,他不想听他的声音,所以做了来电转接,一直让何小姐帮他应付。那天何小姐那这个人终端,给他看上面的来电显示,问,“他今天白天就一直打,好像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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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段时间祁思明并不轻松。
大环境管委会快速倾颓,本国货币价格降了两百个点,美投这类金融企业首当其冲,按理说,能逃出生天便已是难得。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迎着风口浪尖还能继续弄潮的神话,胆魄和眼光说来容易,但是想要在一个人、一个完美时机上同时汇合,不啻于天方夜谭。
就连在首都搅弄风云的凌言都没想到,大变的金融市场会成为祁思明的英雄之地,在一片哀鸿遍野里,祁家的美投和陆家的达摩克里斯不仅独善其身,还高奏凯歌。
后来他找商务部的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在倒U运动还没烧起来的那天,是祁思明一意孤行地帮着客户做好了大量的资金转移,后来也证明,他这一招提前布防赌对了,这一次,他不仅带着集团渡过难关,自己的手下的科技公司也赚的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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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财经新闻里意气风发的祁思明,永远不是私下里的祁思明。
何小姐算了算,从最开始凌言签完离婚协议送到他那开始,他就一直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可能是真的白天很忙,所以他就疯狂的在晚上挤压睡眠时间打电话,何小姐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睡眠习惯,有时候凌晨三点也会被这个男人孜孜不倦的来电吵醒。
南乐街里住着这个国家里最顶层的领导人,管委会筹划解体后主席岐红杉夫妇也早就搬了出去,也就是说,没有内部人员的准许通行,祁思明想强行进入估计只能靠炮火轰着发动政变才行。
他见不到凌言,只能不断地打电话,但是他大概不知道凌言把来电和信息做了转移,然后最开始一个星期何小姐就眼见着祁思明到底是怎么不可理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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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他是气急败坏地打,之后发现外界开始传他和凌言离婚的消息,他就怒不可遏地打,好像工作上的一切所向披靡都不能给他胜利之感,他所有的精力和情绪必须通过联系凌言才能发泄,所以弄得那段时间何小姐早上一睡醒,能看到个人终端里躺着几十上百条的信息,
里面什么内容都有,嫉妒、愤怒、惆怅、刺探、谴责、猜疑、嫉恨,有时候上下文情绪转换之快何小姐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凌言的心理咨询师介绍给他,祁思明那天看起来没仔细看名单,结果回头把里面所有人都翻得个底掉,然后还能挨个数落过去,把一个个兢兢业业的艺术创作者说的粗陋不堪,他对康澤充满成见,对与世无争的孟时昶心怀怨恨,可能前一天还看到有医生频繁出入南乐街的新闻,他关心凌言最近身体怎么样,然后过一会儿又画风突变,说他恨不能他生病,病得重重才好,也可能前一天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赌咒发誓说自己现在就签离婚协议了,第二天又说自己不想计较了,想让一切恢复正常,让凌言说句话。
何小姐不知祁思明十年前也这样找过凌言,不知道他们十年前的错过,当时看过只感慨:什么美投太子,什么情场高手,原来意气风发如祁思明,也会为爱出尽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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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段时间,何小姐才深刻发觉祁思明和凌言的性格真的不一样,甚至是完全对立。
祁思明每天晚上都叨逼叨,白天照常在金融市场里战个血流成河,可凌言从来不对她说他的心事,哪怕心理咨询师找他沟通纾解,他都不肯说,好像祁思明这个名字是一道禁忌。
因为自难忘,所以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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