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问何小姐,“你感觉他会说出去吗?”
何小姐也有些拿不定,“应该不会吧。”
凌言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拉开抽屉捡了一瓶香水喷在耳根,慢慢道,“你帮我问问议长今晚有没有空,跟他说今晚我要去他家。”
“啊?”临到此时,何小姐也懵了,“先生,我们不按原计划走了吗?”
凌言那香水的味道极特别,平时只有单独见康澤的时候才会喷一点点,草木的腥气混着麝香味,原始而刺鼻,让人很容易联想起交配季节发情的母兽。有种无可救药的、粗野的性感。
“吕知良不中用了。”凌言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是冬天里的锥子。
局开了一半,队友却可能反杀一刀,现在囚徒困境已成,他也只能当机立断、卸货保底。这也是康澤曾经对他说的:当你开始行动的时候,只要迈出了第一步,那途中任何心慈手软都是不必要的——你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底。
*
凌言深深地看了何小姐一眼,明明是心意已决的样子,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轻轻哆嗦了一下,“Hola我求你个事儿。”
这样示弱的话和他太不搭,何小姐被他一个“求”吓了一跳,赶忙道,“您说您说。”
凌言有些难堪的看着她,“我跟康澤的事儿,你别跟祁思明说……”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是在背叛祁思明吧,神色一时间竟有孩子般的无措,“帮我个忙,一句也不要提,什么都别说,以后我再也不去康澤那了。”
第三十五章
明珠一样的首都府,如果说南乐街是最荣誉的象征,那唐什街就是最铺张的聚集,它大大方方地敞开一派山水,古典别墅群就点缀其中,许多不过尔尔的东西,到了这里,忽然就变得奇崛起来。康澤的宅邸就在唐什街,大门外藤葛拂拂,重又繁密,即使在寸土寸金的首都,远远看去也有它难以想象的威严气象。
凌言刚进会客厅的正门,小妖就扫描到了他,雪白的蚕茧外壳上电子灯眯出笑眼,欢天喜地地在他脚边打转,凌言问它康澤在哪,它就滴溜溜地把他引到了后厅茶室。
康澤看样子也是刚刚到家,何小姐一通电话也不知道把他从哪个宴会上请了出来,二楼上他摘着的袖扣,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扫了凌言一眼,冷冷道,“在那站着干嘛,上楼。”
二楼是他的卧房,凌言站在楼梯底下,没有动。
卧房是谈不了事的,他心有抗拒,问,“书房方便吗?我有事跟你谈。”
康澤紧锁着眉峰,神色冷峻,凌言露出怯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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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眼神他只给了他匆匆一瞥,不等凌言细看,康澤就已转身。
他没有理会他书房的提议,举步就往里走,这理所当然的漠视忽然激怒了凌言,他两级台阶跨步而上,单刀直入地要抓住康澤的注意力。
“吕知良正在筹备竞选议长,现在除了党派人士,少数党已经有十二票支持他。”
康澤做了这么多年的议长,不会不知道这话里的含义,果然,他听了这话,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凌言屏息观察着他,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是二楼的男人好似丝毫不受影响。
康澤扶着楼梯的红木扶手,波澜不兴地看了他一眼。
在让人心惊的冷静中,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阿言,一般来说,党内有什么情况我都会知道,但是今天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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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抛还给他,凌言只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眼前人或许就不在乎吕知良这一届跳梁小丑,康澤问鼎权利的巅峰,把控行政机器数十年,在无数次政治斗争的大风大浪中都屹立不倒,这样一个人,或许在凌言在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见过无数个起了不臣之心的后座议员,也见过数不胜数的“逼宫窃位”。
面对康澤,他还是太嫩了。
*
凌言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只能凭直觉应对,“因为是我帮他拉的选票。”
康澤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趣,“他找的你?”
“对。”凌言供认不讳,卖起来吕知良来一个贲儿都不打。
“可你为什么帮他?”
“教育法案,你迟迟不肯签字,快要把内阁逼急了。”
康澤沉吟了一下,“我怎么确定你说的真实性?”
凌言应答间并不停滞,“十几张选票而已,我能不能做到您心里最清楚,没必要诓您。”
*
优雅庄重的前庭后院,新式古典的吊顶灯阻隔了惶惑不安的夜幕,康澤拾级而下,在惊心动魄地的灯光中,居高临下地走了下来。
这个人的压迫感这么强烈,凌言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不胆寒是假的,这个曾翻手给他炙热的权利,覆手给他冰冷的惩罚的男人。凌言怕透了。
只见康澤在他面前停下,忽然抬起手摸他的脸——这是康澤做惯了的动作,可是凌言这一次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头一偏,避了过去。
康澤手势一滞,那一瞬间凌言甚至做了迎接他巴掌的准备,可是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没做,他放下手掌,忽然百感交集地喊了他一声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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