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号机惊恐地跳出三米远。
“我们为什么要住这种地方!”他持续抱怨,脸上写满不安,向来一丝不苟的白色头发都散了,像只掉进狮笼的长毛白兔,他背靠着门,抓着门把手,仿佛面对了什么比星之灵还恐怖的宇宙怪物。
屋里只剩下奈哲尔和人工智能,米娅自己一间房,而海登和路德维希兴高采烈地捧着情侣大礼包,也去了自己房间,走之前还说“趁着现在等人,难得没事,要抓紧时间休息放松”,怎么看都还是在春游,气得初号机系统都卡顿了。
路德维希舒舒服服把自己丢到被子里,兴趣高涨地说:“所以我早说,人工智能绝对不等于手机系统,他有灵魂,有灵魂波动,虽然灵魂构成成分有点独特……他为什么那么怕情侣酒店?”
海登坐到他身边,意味深长:“你看不出来吗,奈哲尔喜欢他。”
黑法师完全不在意,嚯了一声:“奈哲尔是人类,人类又没有看中谁直接强行拖上床的优良……额,传统,德鲁伊都是自然亲和者,虽然有时候神经兮兮地和风说话,但绝对不变态。我认识的追人时最夸张的一个德鲁伊,也只不过是变成毛绒小动物假装受伤,各种倒在心上人回家的路上被抱回去治疗外加蹭被窝。”
海登惊奇:“那还不叫变态?谁会想到在家换个衣服,自己救助的野猫正在光明正大看自己的裸体?后来那个德鲁伊成功了吗?”
路德维希:“成了,但他追的那位是我们黑法师同行,非常喜欢吸猫。他们在一起后德鲁伊就坦白了,法师得知自己居然吸了那么久德鲁伊牌野猫,一生气,就在那德鲁伊变成猫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脱毛咒。”
海登忍俊不禁:“然后呢?”
路德维希十分严肃:“然后我们法师就都知道了,不要对变形状态的德鲁伊随便扔脱毛咒,后果严重到眼睛被辣成重伤。”
这一条原则同时适用于中了法师变形术的人类,路德维希幼儿园时期薅过一只羊驼的毛,后来才知道那羊驼是来拜访老师们征求魔法教育改革意见的联邦首相,结果不知哪句话没说对、被老师随手变形了。路德维希年幼无知的举动引起全联邦恐慌,魔法世界的网友们忧心忡忡,从首相发际线的变化上得出推论——首相工作量太大快要猝死了,并随即引发关于首相万一在任期内转化成不死生物是否还有连任资格的讨论。
路德维希小时候的故事让海登陷入某种柔软的情绪中,张扬不可一世的强大法师也有捣乱惹祸的幼年期,这种认知仿佛是发现一只优雅危险的黑豹小时候也伸着粉粉嫩嫩的肉爪踩过奶,让人十分想把他搂在怀里,亲亲他的柔软肉垫。
实际上海登真的这么做了,他们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互相拥抱,享受难得放松的机会。
但在海登的手碰到路德维希的法袍扣子时,法师一道电流打开了他。
“不行。”路德维希表情严峻地坐起来,拿手按着海登,“我刚才忘了一件事儿。比确立关系还重要——夏佐的灵魂还在我身体里沉睡,我们怎么能当着弟弟的面……海登!”
法师严厉地指着浴室:“去冲冷水,或者我丢你个诅咒,但我不保证诅咒失效。”
海登以应对危险敌人袭击般的敏捷,冲向浴室,并无师自通学会了圣骑士的祈祷——光明神保佑啊,祈祷贝拉那边培育克隆体的进展顺顺利利,不然他岂不是和小先生永远有名无分?
“你把话题都带跑了,海登,奈哲尔又不是深渊魅魔,被他喜欢至于吓成这样吗?”
“他怕的。”海登模糊的叹息隐没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因为按照规定,初号机会在正式型号投产后回收销毁。”
擅长洞悉敌情、把握军心的元帅,一样擅长揣测单个人工智能的想法,尤其是那个人工智能平日虽然故作乖戾,却掩盖不住实际不过是一张刚出厂没多久的白纸。
他是真的怕的,假如奈哲尔喜欢上了他,在人工智能根据规定返厂销毁那一天,他岂不是一并销毁了奈哲尔的真心?
可能也就法师猜不到,古往今来的法师大多都是死宅型研究人员,整日面对实验材料,社交障碍程度从轻到重都有,但绝对没几个没有的。
奈哲尔看到初号机这堪称抵死不从的姿态,瞬间看穿一切,他十分直白地说:“我不会让你被回收销毁。”
初号机翻了他一个白眼:“你算老几。”
“我是全宇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星光德鲁伊。”奈哲尔回答——黑法师引到下的德鲁伊,沾上点法师都是爷的气场也不奇怪,“我不会让你被销毁。”
“你的智商也被基因干扰了吗?”初号机的声音彻底混乱成电子杂音,忽高忽低,他努力说道,“智力没问题的人类都知道,和光脑谈恋爱叫恋物癖,需要心理治疗。”
奈哲尔打断他:“人工智能不是光脑程序。事实上,不只是你,全国在服役的人工智能足有上千个,而我希望人类不会再盲目销毁任何一个人工智能。我们都是漂泊在宇宙里、比星尘还小的生灵,又凭什么认为自己高一等?父母生育儿女,但父母没权力销毁儿女,人类制造了人工智能不假,但一样没有立场毁掉一个有感情有思维的个体。”
“我只是一个程序。”初号机再次说。
“如果你只是一个程序,在我提出要你做我男朋友的时候,你应该听从所有者的指令欣然接受,而不是一个劲儿在这儿反驳我。”奈哲尔平和、但一针见血地指出,“光脑系统可不会对主人的开机命令回答‘不,我才不开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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