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契问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江之幂:“一个时代的结束,总是会有一个新的时代开启,以此接替。”
蝴蝶飞过他们眼前的时候,陆攸契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挽留这一个鲜活的生命,可又想到别人自会有自己的去处,强行留下,是不可取的。
陆攸契心想,你走吧。
就在这时候,明明已经擦肩而过的小家伙像是读懂了陆攸契的内心,又幽幽地飞了回来,绕着他来回打了三个转,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指尖。
江之幂看乐呵了,伸过头来,对陆攸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人缘的嘛。”
不……
不是的!
这个无名的声音在陆攸契心里大声地呐喊着,耳边江之幂的话语仿佛飘到了千里之外,听不清晰,而他所有的感官,都停留在了这只小小的蝴蝶上。
蝴蝶的颜色,居然像极了沉虔瞳孔的颜色!
那个勇敢的小孩,那个倔强的小孩,那个孤僻的小孩,那个聪明的小孩,那个爱哭的小孩,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那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在这一刻,统统归纳在了这一只蝴蝶身上,用那熟悉的蓝色,扑闪扑闪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他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呢?
陆攸契仿佛听见了沉虔最后那句没能说完的话:
“只有你一人,常住我心头。”
抑制不住的啜泣从嘴角漏了出来,牙齿紧咬嘴唇,淡淡的血腥涌入喉咙,哽咽无法停止,眼泪再也没法躲藏在黑框眼镜地身后,大胆地滑过脸颊,滴到了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然后陨落。
陆攸契对着这只蝴蝶,颤声问道:“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就是因为我救过你吗?
蝴蝶自然是没办法说话的,但行动却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它轻轻地震动翅膀,让自己飞了起来,陆攸契原本以为它准备离开了,微微往前跟了一步,将就着这个姿势,让蝴蝶恰好停留在他的眉心。
接下来的,眼睫,脸颊,鼻梁,嘴角,下颚……
它仔细,温柔,又亲昵地滑过了陆攸契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低语和轻笑,要是遇见有泪痕的地方,便让翅膀煽动的速度加快,妄图用这微不可查的小风,驱散眼前人所有的哀伤。
陆攸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沉虔似乎正在通过这只蝴蝶和他对话。
“对不起,瞒着你的这些事,本非我本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作为最后的幸存者,看到新生的世界。”
“我活下去了,但你呢?”
“我不重要。”
陆攸契有些生气:“不!”
“什么?”
陆攸契直接骂道:“沉虔,我恨死你了,我生平最恨的人就是你。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甚至下下下辈子,都要找到你,然后狠狠揍你,把你揍成猪头,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
沉虔开口,却顿了顿,然后再笑道:“那我便在未来等你吧。”
明明是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却因为他坚定的语气,变得让人想去相信起来,似乎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信念,便可以实现愿望。如温水般炽热的目光围绕在陆攸契的周围,隔着层看不见的薄膜,他们默默遥望着,相顾无言。
然后这种距离感被越拉越远,到了最后,已经追赶不上了。
蝴蝶飞走了。
.
.
一个月之后。
陆攸契本以为自己会饿死,渴死,但这些都没有发生,他好像真的变成了神仙,还无师自通地学会辟谷了。
城区毁坏,但找出一两件能用的东西出来还是很容易的,陆攸契就跟一个收破烂似的东翻西找,叮咚大半天之后,凑出一堆破铜烂铁,邋遢的毛病不改,胡乱搭了个棚子就安家了。
反正也没小偷,防盗措施压根不需要。
“砰砰砰!砰砰砰——!”
“谁呀!?”
正午时分,陆攸契被吵醒了,起床气依旧那么大,在接下来的三番五次轰炸之中终于爬起身来,一掌劈开虚着的门,咬牙切齿地问道:“大妈,您老最好有什么事,不然,大清早的叫什么叫?!”
江之幂看了看脑袋正上方的太阳,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陆攸契呼了一巴掌,毫不留情,直接撞坏围栏飞出三米远——反正他现在也拍不死。
陆攸契彻底清醒了。
“这是你要的资料,老娘在家里蹲了五天,不吃不喝不化妆不睡觉不……,反正,特别辛苦地,终于帮你赶出来了,你好意思在这里睡觉?”
“你不拉屎?”
轰——!
这次飞出去的距离是十米远。
陆攸契顶着熊猫脸,看到一团白的东西递到了自己的眼前,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黑色,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半个瞎子,他立马转身,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
眼镜是在前一阵在废墟中找到的,虽然有一边的镜片破了,但好歹另一块能用。
陆攸契:“什么资料?我看看……”
江之幂拍拍手道:“看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快说,改完之后,就立马实行吧。”
末日结束的第三天,两人就已经无聊到开始发呆了,连互相怼骂都提不起兴趣,昏天黑日地睡觉,经常起床后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夜空中布满了星星,于是只能翻个身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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