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姜仲春这么说,安行川顿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大声道:“照相国大人所言,昨日的魁首该是我才对。若不是在山君追上阿书我射中了他的腿,阿书早就……”
他接下来的话在林暗幽幽的眼神下吞了下去。
“祖父言之有理。”破云枪姜书受之有愧,反正只是一把破枪,林暗拿着也无妨,到自己手里才真真是暴殄天物。
平阳帝将头偏向林暗,想看林暗的反应,这把破云枪原本就是他为林暗准备的。
林暗懒散地靠在床架上,耸了耸鼻尖,脸上多了一抹少年的懵懂感,“相国大人的确言之有理。不过,这把破云枪不该属于姜小公子更不该属于本侯。皇上也知道,在臣射伤山君之前山君背后便有箭伤,不如将伤他第一箭的人找出来吧。”
话音刚落,平阳帝身后就传来一道压抑的笑声,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安小王爷的父亲安继鸿。
不怪他忍俊不禁,实在是林暗太狡猾了!
平阳帝横了他一眼,又瞪向林暗,最终眼神回到姜书身上,“既然是你杀死山君,山君便是你的猎物,这把破云枪是朕给你的赏赐。”他浅回首,太监立即将破云枪放到姜书面前,平阳帝又说道:“不过,朕赐给了你便是你的东西,你要让它沉灰它便沉灰,你要让它物尽其用,它便物尽其用。哪怕你要转赠给别人也全凭你自己做主。”
看来不止林暗狡猾,平阳帝也是只老狐狸。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说破云枪在姜书手里不能物尽其用、让他日后转赠给能够让破云枪物尽其用的“其他人”吗?姜书都明白了平阳帝的意思,其他人当然比姜书更明白。
林暗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皇上赐给你的东西,即使沉灰也是件光耀门楣的事。”
不识好歹、胳膊肘往外拐、敬酒不吃吃罚酒、孺子不可教也!再多的话也表达不出平阳帝内心的恨铁不成钢。
姜书不禁莞尔,平阳帝果真是一心一意培养林暗。上辈子林暗战死,他用的是大燕祭奠皇室血脉陨落时的方式祭奠林暗啊,林暗一定也不想辜负平阳帝。
“皇上将破云枪赐给春猎魁首,是‘宝剑’赠英雄,草民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这把‘宝剑’,却又做不了英雄,又何必让把枪随草民蒙羞呢?皇上,不如将它……”
“不如你先试试,是不是英雄要日后才知道。”也不知这把传世神枪是怎么把小定安侯给得罪了,他根本不给姜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不过,平阳帝已经满意了。姜书是个聪明人,便顺了暗儿的意,让他留在暗儿身边吧。只不过——姜书,你可千万不要学你爹啊。
迫于无奈,姜书收下了平阳帝的赏赐。
如此一来,原本默默无闻的姜家小公子经春猎一事后,几乎已经到了洛阳家喻户晓的地步。
回到洛阳城,姜书被准许停课五日。这期中,在经过姜仲春首肯后,他去见了他娘——齐要眇。
齐要眇在生下姜书后独自搬入了竹兰院,姜书幼时去过几次,齐要眇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父亲告诉他,只要他穿黛色的衣裳,他娘就会笑了。
竹兰院里有一排排长且直的翠竹,阳光透着竹林缝隙映在姜书身上,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阵阵清香窜入鼻尖,和在姜书记忆中中的齐要眇身上的气味很像。即便她身亡之后,姜书都在她的尸体闻到过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在接近那间屋子时,姜书犹豫了。他爱齐要眇,也恨齐要眇。终有一日,齐要眇会主动离开这个困住她的世间,他……不想做无用功。就像父亲说的,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死的人,为何要等她?
林暗?林暗是不一样的!只要他不打仗,只要他留在洛阳,他就不会死!
罢了。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清越的声音叫住了他。
“姜书?”
姜书僵立在原地没有回答她。
“来了便坐会儿,我做了桂花糕。”齐要眇手里端着装满糕点的小瓷盘。
“不必了。”说罢,他提步就往前跑,生怕自己忍不住留了下来。
“我不想欠你人情。”齐要眇不愧是姜家的儿媳,他们好似都不知道,此时的姜书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齐夫人,不欠我什么。”姜书的心被人狠狠一把抓住,疼得他眼泪直流。
听到这个称呼,齐要眇愣了片刻,接着说:“你让人送来的参汤很好喝,这些糕点本来就是我想还给你的。”
“桂花是去年晒干的花蕊,味道还不错。”
“不必。”姜书一口回绝。
“带走吧。”
姜书背对着齐要眇没有回头,脚步却也不再挪动。这是齐要眇第一次送给他东西。
齐要眇回屋取了个精致的食盒出来,将桂花糕小心地摆放在食盒里,慢慢向姜书走来。
“不能放太久。听说你在太书院上课,有交到朋友吗?分给他们吧。”
姜书抿着嘴,接过食盒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竹兰院。
翌日,姜书坐在课堂上,听徐来鸿将先帝说得天花乱坠,他怀里捧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齐要眇昨日给他的桂花糕。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左手边,杨系归已经被林暗撵到了别处,如今林暗正埋头在纸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姜书看了他两眼,又转头看了看安行川。这时,徐来鸿摇摇晃晃到走到了他旁边,姜书一惊,顿时收回了眼神,正襟危坐地看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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