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你不会想知道的,不过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你,等你临死前,我会亲口在你耳边说出来。”
“谢宗死了小半年,你竟然将此事瞒到了现在,我真吃不准你是太愚蠢还是太自信。不过现在好了,很快满朝文武都会知晓你曾经做过的腌臜事,你用大半辈子维护的脸面即将不复存在……好好珍惜这段时日吧。”
谢慎言沙哑难听的声音萦绕戛然而止,毒液浸于他的骨血之中,皮囊之下皆是腐烂的血肉。
允康帝狠狠抠着龙椅边缘,摇摇晃晃地站起,又咣当一声摔落。殿外听着熟悉的哀嚎,却无一人进来扶他。
陆潇向前两步,逮着胳膊面无表情地将人扶了起来。允康帝颜面尽失,口中不住地说着:“滚!都给朕滚!”
他被架空了。
偌大的皇宫中,在勤政殿伺候的宫人就足有一二十人,而当谢慎言踏入宫门那一刻起,这些宫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装聋作哑。
太子本该居于东宫,活该允康帝起初连最喜欢的儿子都有所忌惮,挨到太子在宫外有了府邸,才不情不愿地立了嗣。
谢慎言风光回宫后又铁了心要将人禁锢在身边,允康帝自我安慰,不过是从冷宫搬去了宣华宫。原以为是为他打造了一个新的牢笼,殊不知是放虎归山。
毒蛇盘踞于此,随时随地都能咬上你一口。
谢慎言低低地笑着,耐心地同陆潇先后走出勤政殿,道:“我欠你父一个人情,不日定当亲手双倍奉还。”
“你要做什么?”陆潇心中一个咯噔,凝眉问道。
“你且等着罢。”
陆潇很快就收到了谢慎言的第一个人情。
传言四起,陆侍中行为不端,惹了陛下不快,今后怕是难以侍奉禁中了。
果然是一份大礼,此时此刻远离朝堂方为明智之举,齐见思暗示过他,近日是否就在府中待着,被陆潇一口回绝了。
允康帝想不想见他得挂个疑问,谢慎言将他隔绝于外倒是手脚快得很。
长安城全城戒严,天家遇刺并非小事,太子得知歹人竟是弋阳公那边的人,也着实惊了一跳。唯一的活口下了刑部大牢,日夜严加看管,至今也未吐出一言半语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弋阳公身陨半载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允康帝气得又吐了一回血。
宁贵妃不合眼地照料着皇帝,允康帝望着她秀致的眉目,心中颇为熨帖,感慨道至少目前还有贵妃母子伴于身旁。
葛仲奚每隔半月传封信来,信中千篇一律的未曾找到世子。如今终于叫允康帝嗅出了些不妙,他时常梦见长安指挥营叛变,葛仲奚高举大旗策马而来,一刀割去了他的头颅。
梦靥缠身,允康帝整夜整夜地惊醒,直至太子那边传来了消息。
——弋阳公世子找到了。
允康帝如回光返照般直起了身,难得清醒一回,召来了太子。
“行儿,你拿着朕的虎符……去平、南二州的指挥营走一趟。”
谢慎行指尖微顿,他何尝看不出有人正于朝野间搅动风云。宁家树大根深,党羽众多,现今仍是占着优势的。允康帝若是真清醒,此时就该叫太子监国,可他依旧刚愎自用,太子空有盘算却下不了决策,与谢慎言一方纠缠得难舍难分。
“父皇……”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允康帝,暗潮涌动,动荡在即,太子被调离皇都,允康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平、南二州离长安最近,若是出了什么事赶来救难最为迅捷,你务必去走一趟。”
“父皇,长安指挥卫……不是更近吗?”
允康帝猛烈地捶着软榻,怨毒道:“不可尽信!”
太子拗不过皇帝,只得手持兵符,带了极少的一队人马,于傍晚时分便装开拔。
弋阳公世子好歹算是沾亲带故的宗室子弟,指挥卫押解着人不知该往哪送去。一是不便用刑,二是皇亲国戚,送去刑部或是大理寺都有些不妥。
思来想去,这位世子被送到了空置已久的御史台大狱。
御史台常与刑部、大理寺三司共审,权贵重臣触犯律法则归于御史台看押。好比先前的礼部尚书之子一案,本该收押御史台,允康帝起先有心袒护,便做主将人送进了刑部。
世子谋逆一案,由御史中丞齐见思主理,刑部大理寺各出一人协理。
弋阳公世子本名谢长临,藏匿于长安城中多时,脚步虚浮地被带上了正堂。
齐见思公事公办道:“谢长临,当日潜入宫中刺杀陛下之人是你母家兄弟,指挥卫从你在长安的住处中搜到了往来信函为证,你当如何辩驳?”
“我认!就是我要杀了谢安那过河拆桥的老匹夫!”
谢长临脑子不聪明,从一个尊贵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占尽好处,当上了这个世子。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特质,便是对爹娘的愚孝,故而弋阳公对这个儿子也十分喜爱。常常同夫人说道,不比旁人聪慧也罢,他能够替儿子铺好后半生的路。
即便是平常与那几个庶出弟妹不对付,眼见着鲜血洒落面前,谢长临吓得白眼一翻,被人套了麻袋打昏了过去。
密不透风的柴房里,门外低低传来说话声。
“里边的人醒了没?”
“还没有。”
“看紧了,别捆着他,醒了之后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同他说是陛下派来的人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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