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松了口气:“谢谢你,知予。”
“你我是朋友,你若有难,我定是不放心的,不必言谢。”齐见思不觉握紧五指,又与陆潇并排坐了回去。
陆潇探身拉紧了窗户,轻声道:“这些日子,我翻遍了上任知州留下的卷宗。你能相信一座城一年间都不曾有百姓纷争吗,卷宗里干净的让人生疑。起先我察看账目时,账本亦是毫无错处,真要叫人心生钦佩。只因我心有疑虑,便去试探了看守仓库的侍卫,这一试就露了馅。时间与货物银两均一致,但这问题就出在那个侍卫当值明明并不尽心,却对我询问的内容脱口而出,像是提前背好了似的。”
“我明白,怀疑并不能当作证据,”他垂眸道,“我也未能找到其他的证据,一个多月前我就分别向宁淮与你报了平安,却只收到了宁淮的回信。而后我未从官驿寄信,命一可靠侍卫送信,而那侍卫甫一出城就晕倒在地,三日方醒。直到……我想了个法子,破开纸张,传信与宁淮。”
“而那第一封不知身在何处的信里,我除了向你报平安之外,还问了一个问题。”
齐见思眸中冷意未消:“什么问题?”
“我问你,能否打听到驻守北境的将士,上一回向兵部求要粮草,是什么时候。”
云州地居南方,商贾换了盐引后便一路北上,途中贩卖食盐,最后将粮食运往北境的粮仓。
账簿中记载的几个固定商贾,最近一次求购盐引是在年后不久。所有用真金白银,珠宝绸缎换取盐引的均无错漏,然陆潇却无法知晓那些粮食是不是真的送去了北境。
这些年允康帝亦不曾派出巡盐使,边陲上书兵部,兵部尚书拨了些粮草过去,许多事情也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了。云州不似过往富庶,允康帝只当商户分散各地,到另三州谋求生意去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若是……商贾仍在,只是这盐引交易,变成了府衙与商贾间的私事呢?
良久,齐见思偏头认真道:“阿潇,莫要担心,我会与你一同找出这云州府衙里藏着的龌龊事。”
“好,”陆潇笑了笑,“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两人未在房中多待,杜子修早已备好了接风宴,只等他二人赴宴了。
尽管陆潇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不过是掩耳盗铃,是个人只要有眼睛都能瞧出来他与这钦差齐大人乃是旧识。
席间觥筹交错,起先齐见思露了个脸就又回马车里坐着了,模样都没能让人看个真切。现下所有人都瞧见了他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却没有人敢非议一二,均是被他不苟言笑的气势给镇住了。
陆潇坐在齐见思左侧,旁边的杜子修趁人声吵闹,侧头问他:“陆大人,你与这齐大人年龄相仿,在长安是旧识罢。”
虽是问他,语气中却带着笃定。
陆潇先吩咐小叶子去后院端来沸水煮的茶,才意味不明道:“有几面之缘,并不熟悉。”
坐在右侧的穆通判举着酒杯的手沟壑丛生,颤颤巍巍,齐见思推拒道:“穆大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将酒都撤了吧,今日饮茶即可。”
钦差大人发话,自然是无人敢置喙的。
侍者端着托盘转了一圈复又回来,桌上的酒水尽数换做新茶。
钱忠斌道:“齐大人远道而来,可得好好休息一日,小人明日便带齐大人瞧瞧这云州城的景色……”
“不必了,”齐见思打断他,“既是奉命而来,本官定当先办正事。”
他一贯如此冷漠,钱忠斌讨了个没趣,生生顿在了那。他也是个厚脸皮的,当即拐了个弯顺着齐见思的话道:“是是是,齐大人说的是,是小人不懂规矩了。”
陆潇以茶盏遮面,借喝茶为由将笑意悉数掩盖。
杜子修打圆场道:“吃菜吃菜,齐大人尝尝我们云州的龙井虾球……”
自从与齐见思结为好友,两人亦有数月未见,陆潇今日瞧见他横眉冷对的模样,心中失笑,这似乎就是众人眼里的齐大人。
美则美矣,难以接近。一本正经,不近人情。
冷美人嘛,陆潇起初也觉得这样的性子正配他的脸。然而如今他却改了想法,会脸红会笑的齐知予,似乎也很可爱。
一场接风宴拜不解风情的齐大人所赐,就仅仅是饮茶吃菜罢了。圆桌上的人尽数散去,夜风拂过脸颊,陆潇目送齐见思回到屋内,方才转身回屋。
长廊尽头陆雪痕长身玉立,正在候着他。
陆潇笑意盈盈,迈开长腿向他走了过去:“哥,你猜猜,今日来的钦差是谁?”
陆雪痕垂眸,未等他回答,陆潇自个儿就忍不住开了口:“是齐见思,之前在长安时来过家中的,送行时他也来了。”
“嗯,”夜风甚凉,陆雪痕拢紧了陆潇的衣襟,“我知道齐公子。”
陆潇絮絮叨叨地说道:“真是想不到,陛下派来的钦差竟然是知予,我以为会是徐尚书呢。”
是啊,我也未曾想,离开长安,姓齐的竟然还能寻着由头和你见上面。而他千错万错,最不该的是让你将他放在了心上。
潇儿,你知道吗,姓齐的根本不配与你做朋友。
陆雪痕淡淡一笑:“他乡遇旧友,潇儿开心便是好的。”
“对了,哥你怎么过来了,”陆潇方才想到问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今日可没有喝酒,有小叶子和一桌的人给我作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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