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就让小虎说说他对这边的印象,不知不觉村子就在眼前。
确实挺平的,不像西坎村,田地里这里一那里一块的,深沟沼泽多。
一眼就能看见被田地包围在中间的房子和树木,一看过去还是有那么几户人家是盖着瓦房的。
几个人齐齐站住,远远瞧着,然后偷偷去看狗蛋。狗蛋一时也茫然,从昨天听说到今天来了,马上就可以知道真假了,却有点迈不动脚步了。
几个大小伙子排排站着本来就吸引人,没多久就有地里干活的人问他们是干啥的,哪里来的。
小虎嘴甜,上前去说自己过来跟岳家人报喜的,自家小媳妇儿终于怀孕了。那人一听原来是毛脚女婿上门了,虽然看都是年轻小伙子,不过有小虎在人家也没再问下去。
“走吧。”
狗蛋不知道外婆家在哪里,小虎先拎着狗蛋准备的糖果等礼品上了他的岳家去,顺便打听,因为他也不认识狗蛋外家人。
跟他出来的是个中年妇女,他打量了狗蛋一眼,小虎有些尴尬的解释这是他媳妇儿的大嫂子,那人问狗蛋,“你真是哑姑的儿子?”
狗蛋点头,她又问“上大学那个?”
狗蛋又点头。
然后这婶子一拍大腿,“这朱老六家造孽哦,这么大的外孙从来不来往,多好的孩子啊。哎,你也是有良心孩子,跟我来,带你去看看你娘。”
转来转去,在村尾巴的一颗树下,一个低矮简陋的棚子出现在眼前。那材料,都是捡的树枝、破木板用绳子栓着支撑起来的,这要是下雨刮风根本顶不住,别说是顶住寒冬了。
哎,狗蛋都觉得可怜,说句诛心的话,他家的小乖大乖住的小窝都比这个坚固也好很多。
狗蛋心情很复杂,曾经也会想自家娘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想他。在狗蛋的印象里,她是安静的,沉默的,每天就是干活干活,没有歇的时候。
“没人,哦,我这脑子,估计给人干活去了。你们等等我去问问,今天帮谁家干活了。”说着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说话,汪旋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狗蛋哥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等人回来的时候狗蛋盯着那个窝棚看得眼睛发酸,才发现他一直对着它发呆。
“哑姑啊,你儿子来接你了,你瞅瞅,长得多精神。”
又对狗蛋说:“孩子,这是你娘。”
狗蛋把手抽出来,不让她抓着,然后打量起那个黑黑瘦瘦的女人,狗蛋努力的想从她身上找到当年印象中熟悉的地方。
那女人很拘谨,粗糙的双手不断的在衣摆上擦拭,张了张嘴,紧张的瞧眼前据说是她儿子的人。
母子两都努力想找当年对方的影子,可是对方变了,都变了。
要不是那双眼睛,和沉默只会张嘴却没有声音的特征,狗蛋不敢认这是亲娘。亲娘别的生得平常,只眼睛生得漂亮,嘴巴不能说话,眼睛尤其显得灵活会说话一般,也成了她的特色,狗蛋印象中深刻的记忆。
可这双眼睛,狗蛋没有遗传到,狗蛋倒是捡了李四的外貌多一些。
女人颤抖的比了比手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她想摸摸他的脑袋就想小时候那样,可是儿子长太高了。
记得小时候,儿子黑黑瘦瘦的,长着一颗大脑袋,跟锤子似的,当初就因为孩子脑袋大差点难产了。她是哑巴,李四也少话,儿子却是嘴巴厉害的,自己挨打,儿子就哭着喊人,然后嘚吧嘚吧骂他奶奶。
如今,儿子长得又高又壮实,回来这些天也听别人说她没福气,抛下的儿子出息了,上大学了。可她听着高兴,也没想去找他。现在他来找自己了吗?还认她这个给他丢人的娘?
女人想到这里,已黯淡没有光彩的眼睛落了泪,哭也是沉默的。
哎。狗蛋突然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要不是面对面,他们母子就算路上碰到没仔细瞧都认不出来彼此来,有什么是比这还让人悲伤的事呢。
“娘。”
狗蛋喊了一声,女人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努力瞧着狗蛋,仿佛在确认一般,然后哭得更凶了。
她摇摇头,比了比手势,大概是在说自己不是好母亲没脸认他吧。狗蛋也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大概看得懂,可能是小时候的记忆作祟吧。
狗蛋也不知道说啥好,这十几年没见,说感情多深那是没有的,可谁对母亲没有过怀念?
“娘,你回来怎么不去找我?”
女人摇摇头,比了比:娘不是李家人了,不能回去。
“可是外婆不是不让你进门不认你这个女儿了吗?”
“哎,孩子,你外婆几年前老去了,现在是你舅母当家呢。”那婶子就插嘴说了句。
原来如此吗?
“你舅母说他们都当你娘死在外面了。”实事上说得更难听,不过她也不好在人家儿子面前学舌,那话哪里是能说的。
实际上当初哑姑多次回家向娘家求助,说她在婆婆家被虐得很惨,只家里的兄弟个个不吭声,闷声闷气的也不给出头。家里嫂子都说嫁人了就得忍着,不要老回娘家,对她不好。最后哑姑也就没怎么回来了,直到后来跟人跑了。
“我今天是来接你走的。”
女人拼命摇头,比划:我不能走,给你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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