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没到晚上,太阳刚刚落下,遥远的地平线上铺满了烧红的云彩。伊维斯双手背在脑勺后头,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走到一个拐角,迎面正碰上莫尔和看门的罗里大爷蹲在泥土地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
霍尔顿庄园占地极大,可看起来防守却松懈得很,只有一个头发花白,年事已高的老大爷罗里看门。罗里看起来又干又瘦,背也驼得厉害,整个人缩成一团,感觉快走到生命尽头了。伊维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像是自己小时候去临近的孤儿院唱诗时,在礼堂后台偶遇的老鼠。孤儿院很穷,有的小孩都吃不上饭,更何况是偷东西的老鼠,都透着干瘪的瘦。
不过这只瘦老鼠似得的罗里大爷脾气可不好,伊维斯已经哄得一庄园的人开开心心,可还没得过他几个好眼色。
那是今天最后一朵绽放的玫瑰花,此时正缓缓地合上花瓣,娇怯怯地垂下来,颓废而优雅,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香气。莫尔紧张地看着花,一边在笔记上记录着,还在小声地问着旁边的罗里什么问题。
罗里瞧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攒紧了眉,中间的皱纹能夹死几只乱撞的飞虫,拿手上的笔杆子敲了几下莫尔的脑壳。
和伊维斯这个顶着名头混吃等死的闲人不同,莫尔在塞维尔被除了名,现在无处可去,被约克顺着安德里亚的心意把他留了下来,和看门的罗里大爷学习园艺,照顾花园里的玫瑰花。霍尔顿庄园里最多的就是花,最繁重的工作自然也是照顾这些娇弱的玫瑰了,单靠主职看门的罗里肯定照看不过来。原本助手的工作是由万金油的约克担任的,可他性子急躁,耐不住枯燥,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正好能推到莫尔身上。
伊维斯自己是个闲人,还见不得别人努力,静悄悄地走到他背后,忽然出声,“呦,这么热爱学习呢!”
莫尔是个十成十的废物点心,差点没被吓得一蹦三尺高,气冲冲地扭过头,看到是伊维斯之后立刻偃旗息鼓。
“少将……少将你不要吓我啊!”
伊维斯笑眯眯地安慰着他,“逗着你玩呢。”目光却隐晦地落在罗里身上。在他向这里靠近时候,罗里的腿脚悄悄地分开了一个弧度,那是军队里防御的姿势,伊维斯再清楚不过。可还没等他出声,罗里又不动声色地把动作收拢回去了。他的下盘很稳,两个动作下来,上半身却一动未动,要不是伊维斯眼睛尖,还一直盯着他,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这么扎实的功底,即使伊维斯也当了十多年的军人,平心而论,却还到不了这个地步。
伊维斯不动声色地移过目光,瞳色随着逐渐黑暗的夜幕愈发深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人,“大爷好厉害的本事,也不晓得莫尔能不能学得过来?”
罗里转过头,冷眼刮了他几刀,“和你这种吃闲饭的小白脸自然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伊维斯是块滚刀肉,看到了听到了只是耸耸肩装聋作哑。知道了件这么有趣的事情,那一顿痛苦的晚餐也算是吃得值得了。伊维斯退后了两步,朝莫尔摆了摆手,“你好好学,以后肯定有前途。”
莫尔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呆呆地愣了一会,没想明白自己把玫瑰园艺学下去能成就什么雄图伟业,最后被罗里一个脑瓜崩敲得疼回来了,才又低头专注回了学习上。
而罗里瞥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夜幕里的伊维斯,轻轻哼了一声。
那个小子,还有几分本事。
餐厅里,简姨额头上冒着汗,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伊维斯推开门,自外头进来,抬头正撞上简姨。
简姨眼珠子一转,朝他招招手,“过来。”
伊维斯嬉皮笑脸地瞧着她手上的碗,举了三根手指头,“简姨是有什么好吃的要给我?我保证,不告诉小利兹,一个人独吞。”
“怎么那么贪吃,哪来的好吃的?”简姨也看多了,知道他就是一层表面光,惯是会油嘴滑舌,“有件事要交给你,你帮一帮简姨,好不好?”
“先生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今天又到了他该吃药的时候了,这是新鲜才熬出来的。”简姨掂了掂手掌上的碗,往伊维斯那里一递,“你去帮我送上去,等先生喝完了药,再下来还给我。”
伊维斯对安德里亚的事一直避如蛇蝎,这话一听,打算找个不得罪人的法子拒绝。
简姨叹了一口气,有几分哀愁,“我这年纪大了,楼梯也爬不动了,你不是最心疼简姨的吗,这么点小忙也不愿意帮?”
先不论两层楼总共就多高,伊维斯偷偷觑了一眼楼梯正中间能直达二楼的悬浮梯,心里想简姨这个借口未免想的太糟糕。
简姨又说:“你要是这么点心意都没有,我的心也就凉透了,以后是再也没有点心蛋糕巧克力了。”
说完了,她又添了心定神闲地一句,“约克也是听我的。”
整个霍尔顿庄园,简姨掌握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除了安德里亚,谁都要听她的。
伊维斯干巴巴地笑了笑,“这么点事怎么能麻烦您!我来帮你不就好了,保证完成任务,明天咱们吃巧克力蛋糕。”
他能屈能伸,为了巧克力蛋糕,敲开了安德里亚的房门。
厚实的木门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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