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太武帝的手书,”云邡道,“你不是还藏了本《太武杂记》,便是他了。”
谢秋寒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这会是上位紫霄仙座留下的笔迹。
可那运笔之间玄妙无比,分明应当是位高深修士才是。
云邡牵着他往里走,解释道:“太武帝精通方术,是位虚空镜真人,后来还飞升了,你是知道的。”
“可皇家……”谢秋寒本要说什么,不过话音一滞,很微妙的把坏话吞下去,委婉的说:“我只当是史官美誉。”
“你想说蠢材还是糊涂蛋?”
谢秋寒:“………”
云邡道:“紫霄山的皇家道场就是太武修起来的,他原本主张的是悟大道,救江山的情怀,但几个后辈却都想歪了,一个塞一个不靠谱,要是让太武知道了,非得气的下凡。”
谢秋寒默然点头。
虽没接茬,但心里也这么想。
他虽然算是云邡一手栽培起来的,但莫名从书里学了份迂腐的中正君子的讲究,因此这种时候总是默默的在心里点个头就算了。
说着,二人便进了江山不朽阁之内。
不朽阁与外头白玉金砖砌成的天宫十分不同,这地方全是用木材架起来的,木头有了年头,处处都透着厚重深沉。
里头的布局简单到有些简陋,只做了起居读书的地方,似乎打一开始,这便只是一个清修论道之地罢了。
岫玉领着几个童子早几步到了不朽阁内,见了二人纷纷停下行礼。
“都收拾好了?”
几人应是,几个小童子好奇悄悄抬眼睛打量谢秋寒。
“都下去吧,”云邡道,“上晚课去,别偷懒。”
几个童子只好离开,唯有岫玉仗着今日和谢师兄有了交情,回头喊道:“谢师兄有事再叫我,没事也来找岫玉玩!”
谢秋寒刚要点头,岫玉见云邡眼睛扫过来,立马把翘起来的尾巴拢的严严实实,一溜烟跟着童子们走了。
谢秋寒失笑。
云邡道:“就属这个崽子最皮,你少跟他野。”
不用云邡说,谢秋寒今日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他笑道:“岫玉几岁了,怎么在天宫这么久,还是小孩子脾气?”
“十二,我给惯得,”云邡没好气道。
谢秋寒一怔,轻轻的哦了一声,笑着说:“原来才十二岁,比我来紫霄山时年纪还小,不知道父母怎么舍得,好在是来了你这里。”
云邡突然想起来,当日谢秋寒受了周文宣欺负时,他当时心说若自己掌事,也把他惯成个小混账。
如今看来,若不是这几年落难,这少年说不定也同岫玉一个模样。
云邡侧头瞧着谢秋寒一眼,语气放轻了不少,“这些小崽子都没有父母,没人舍不得他们。”
谢秋寒诧异。
“岫玉,还有刚才你见到的那几个,梦引、知妙、鹿鹿,都是一块儿被我捡回来的。”
云邡领着他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那时岭南饥荒,那村子里产了新生儿又养不起,都往乱葬岗扔,他们都是我带着几个弟子翻了半天找出来的,活下来的就这几个了。”
谢秋寒今日所见,天宫里除了些当值的内门弟子外,都是和岫玉一般大的童子,个个稚气未脱,他还觉得奇怪,原来是这般原因。
他锁紧了眉头:“十二年前?怎么没听说那时岭南有饥荒。”
云邡面无表情道:“天灾是没有,自然是人祸。”他瞧着是司空见惯,但眼睛里飞快的掠过一抹暗色,还是露出了丝丝端倪。
十几岁的孩子儿时闹饥荒,先前祭台上那个魔修儿时也闹饥荒,难不成饥荒还能闹上个几十年吗?
岭南交界有幻云谷地和青城两大门派,这两座大山在分界问题上常年纠葛不休,争来抢去的,以至于万亩良田无人耕种,都成了荒地。
当地百姓有手有脚有田,却落的无米为炊,满地饿殍。
谢秋寒同云邡沿着狭窄的木梯子上了二层,这楼修的不大,原本就只供一两人住,因此二层只有几间房,比邻而居,童子们一并都收拾了出来,换好了新的被褥和文房四宝。
谢秋寒前后看看,跟着云邡进了他的房间。
云邡起居的地方和那几间房是一脉相承的简陋,半点不见仙门首座当有的派头。
云邡拍了拍长塌,示意他坐过来。
谢秋寒在他身边坐下,听他慢慢说:“今日重峦殿上,九宫争夺的也是此事,紫霄山的封地是划开交给九宫八观自己管的,往日空冥主事时,偏倚太玄宫,剥了他们不少土地房产,所以他们来找我讨回去,而周深不肯,吵了起来。”
皇权和仙法之间从太武帝开始,就结下了绕不开的缘。
太武封紫霄山为天下第一仙门,将方圆千里内做封地。
这封地一方面受朝廷管控,一方面又受紫霄山的庇佑,修士们力保此处风调雨顺,无妖兽强人侵犯,所以封地的产出和赋税一面往朝廷纳,另一面则往紫霄山上纳。
茫茫九州,上至北川,下至岭南,东到东极,西至大荒边界,分置着不同的仙家门派,俱是如此行事。
皇室与道门就这样紧紧缠绕,像两座大山一般压在平民百姓头上,谁也说不清,这究竟算是庇护还是欺压。
谢秋寒侧过头,看着云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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