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陆恒修的确有些心生动摇,但那只是在巨大的震动下失去了理智而已。他和明珏在一起这么多年,明珏对他的情意如果都不能信的话,那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呢?
陆恒修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轻易地放下仇恨,但也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更不会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轻而易举地算计。他还要好好地活下去,要为自己筹谋打算,为陆家光复门楣。
从前他对明珏,真可谓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但现在跳出来想一下,自己又是何必呢?明珏早已经不是幽暗深宫里被虎狼环伺的傀儡太子了,他现在是九五之尊掌握着天下的大权,自己对他再掏心掏肺地付出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现在他根本不缺肯为他付出满腔热血甚至是生命的人,那自己再一味地只知道付出而不求回报,未免是这世间第一的傻人了。
他不是不爱他的君王了,只是明白到底该怎么去爱一个君王才是正确的方式,人生在世总该有一次为自己而活,他的前半生都在为了别人的期望,别人的理想而挣扎而努力,那么现在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没人知道那个雨夜里,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陆恒修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又做出了什么改变他人生轨迹甚至了大明国运的决定。
早朝后,陆恒修在勤政殿伺候明珏批奏折,在明珏闭目休息的时候提起了红廖的事情。
“皇上,臣前些日子去东宫授课,听宫人说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红廖姑娘时常到东宫盘桓,不过从没机会见过太子。”
“什么?!那个贱婢怎敢?”明珏猛然睁开了眼睛,“简之你不用担心,朕马上叫人处理了她。”
“且慢,臣并非是这个意思,臣是想为红廖姑娘求个情,求皇上放她出宫去。”
“哼,你为什么要替她求情?”
“她到底是先皇后身边最器重的宫女,您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
明珏闻言一摆手,暴躁地说:“要不是看先皇后的面子她早就死了,而且她主子都死了她还不安生,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其实先皇后也就罢了,主要是太子殿下早慧多情,若是让他知道皇上对皇后宫里的旧人宽厚处理,也有利于天家父子感情的培养。而且红廖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倘若她心怀怨恨做出些疯狂的事情来,到时候也是得不偿失。”
明珏听了陆恒修的分析,见他话里话外都是为太子着想,也不生气了,沉吟片刻便答应了陆恒修的请求。接着又在陆恒修的催促下,立马写了封手书,亲自吩咐了英顺去宣旨。
“多谢皇上开恩。”
“你啊!”明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别人着想,都不知道想想自己,她早年间在皇后面前搬弄是非,你竟一点儿也不怪她吗?”
“谁说臣不会为自己着想,臣表现得宽容大度,便博得了皇上的好感,这难道不是臣的私心吗?再者说,人若是一直不肯放下过去的仇怨,岂不是如同负重前行一样,怎么能走得长久。”
“对对对,说得好,朕的简之怎是凡夫俗子可比,朕不该用凡人的想法来揣度你才是。”明珏不知道前因后果,自然是听不出陆恒修话中有话来,但本着“简之说得都对”的想法,还是称赞了一番陆恒修。
“皇上过奖了。”
英顺领了圣旨,便带了两个小太监往浣衣局去,结果去了才发现红廖已经死了,尸体被人用一张破草席卷了起来,还横在角落里,等着人来了拉出去扔掉。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英顺站得离尸体远远地问。他看着红廖僵硬的尸体,脑中回忆着昨天的事情,那个傻女人替自己办好了事情,一脸得意地来邀功。自己答应她说明天就调她离开浣衣局,她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真是个蠢货,居然真以为她知道那么多能安然无恙,在这深宫里十几年竟一点儿心机也没学到位。
“回大总管,昨天夜里的事儿,她昨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晚上才回来,衣服都湿得透透的,半夜里就死了,兴许是感染了风寒。”管事的赶紧出来解释。“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浣衣局,又问起她究竟是何事?”
浣衣局死了个小宫女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常见不过,没理由惊动了英顺这等大太监亲自前来查看,不过这红廖是伺候过先皇后的,有些特殊待遇也说不准。嬷嬷内心盘算着,脸上堆满了笑问。
“没什么,可惜了,今早儿皇上想起她来,批了手谕要放她出宫,谁成想她前一天死了,真是命苦。”
管事嬷嬷一听,心下也有几分唏嘘,便陪着说了几句,“原来是这样,天恩厚泽,可见她是无福消受的。”
“皇上点名要放她出宫去,又指派了咱家来办事,可现在人却死了,你说让咱家如何向皇上交代?”英顺收起了悲戚的神色,眉目一凛瞪向了管事嬷嬷问。
“这…这……,”管事嬷嬷吓得退了两步,“这实在是怪不得奴婢啊,浣衣局做得都是最辛苦的苦力活儿,她娇生惯养受不了也是有的,有了病又没法儿请太医,拖久了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啊?”
“哦~”英顺拉长了音调,“那她是患了何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嬷嬷可要仔细交代,咱家还得回去给皇上回话呢。”
“这……”管事嬷嬷又犯难了,她哪儿有时间关心这些贱命的小婢女的死活,更不要说生病什么的了,但是眼看着自己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大总管不会放过自己,便心一横只能瞎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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