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沙垂落身侧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他拧着眉头,回想着这三个月来的种种。没有了经济支撑,他们的确没有刚认识那会儿快乐,他们每天都在为了柴米油盐争吵,他不愿他重回戏台,他不愿他再去赌坊,他们消磨着的每一天都渐渐变得煎熬。
这样的日子,就算过到尽头,也是痛苦的。
“少怀,人的一生会有很多过客,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会令你心动,这个为父可以理解,但令你心动的人,未必适合与你白头偕老。”钟父叹息着,朝着千沙的方向走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与其两个人在一起痛苦地过着,不如各自安好,不是吗?”
“两千大洋,对一个戏子来说,足够他一生无忧,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该让他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你就该回来好好接管家业。”说完,钟父走出了包厢,留下千沙一个人独自思考。
乱如麻的思绪在千沙的脑海里嗡嗡嗡地响着,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就这样放弃,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的内心挣扎着,最后走出了大街。
大街外面,已经是一片宁静的夜色。
街上擦肩而过的行人穿着旗袍大褂,歌舞场所传出舞女的歌声,而这一切在千沙的眼里,似乎都是不存在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行尸走肉一般。直到他撞见了一个举着算命旗帜的男人。
“这位少爷,我看你印前发黑,想必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化身为算命先生的甘泽拉住了千沙的手臂,将神色恍惚的他拦在街上。
“我不想算命,不要烦我。”千沙看了算命先生一眼,甩开他的手,继续迈步前行。
“一定是你的父亲要拆散你和你爱的人吧?”甘泽没有追赶千沙,而是在他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走了几步的千沙止步,恍惚的神色渐渐散去。他倏忽转头,看向算命先生的方向,一脸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表情。
“这个画卷给你,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甘泽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画卷,交给了千沙。
千沙接过画卷,正要再问一些别的事情时,算命先生消失在了深夜里。
“这个画卷?”千沙抬头时,眼前只有行人和车辆,并没有刚才的算命先生。他拿着手中的画卷,四周环顾一圈,怀疑刚才看到的都是假象。
而手中的画卷,却似乎在提醒他,刚才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
黑暗中,雾气袭来,刚把手中的画卷递出去的甘泽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戏班子,不少人在台下听戏,而唱戏的女子凤眸轻抬,瞥向甘泽的方向。
一道鬼火朝着甘泽的方向飞来,镜子外的晓天心头一紧,随即又松了一口气。
甘泽一张黄符便抵消了鬼火,将鬼火化成了一片烟雾,散在黑夜里。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幻境里破坏我的好事!”女人移到甘泽的面前,与他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
两人对峙着。
“你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甘泽哼笑,用黄符设下了一个八卦阵,防止女鬼攻击自己。
“那又如何?反正那个男人只有一魂一魄,活着和死去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把身体让给我。”女鬼说得理所当然,最后仍在警告甘泽不要多管闲事,“我答应过,只要他们能通过幻境,我可以放他们走,但如果你要破坏游戏规则,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留下。”
“我可没破坏游戏规则,我没有使用法术破了你的阵法,也没有开口唤醒他们,一切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不是吗?”甘泽反问,而女鬼冷睨他一眼,继续看着半空中浮现的幻境的倒影。
第110章 戏言
何笙拿了银票去买了两张通往天津的火车票,打算等千沙回来了,两人商量一下,看看怎样离开上海。
然而,千沙没有再回来,传回来的,是钟家父子冰释前嫌,正在筹办婚事的消息。
何笙站在楼上,透过窗子望着外面贴着喜字的老爷车,看着满大街凑热闹的人们,心里凉了半截。
他看着手中的火车票,自讽地笑着。他为他考虑了那么多,他却始终是不领情的。
也许,他不该爱上他,不该相信他说的所有话。
也不该,独自站在这里伤心。
“师傅,师傅。”一个童子的声音传来,他是何笙的小徒弟,是何笙几年前在路边捡回来的,一直跟着他,平时在家扫扫院子,看看门,传传话。
“什么事?”何笙收回视线,望着跑过来的十岁男童。
“有人送了个帖子过来,说是请师傅去唱戏。”男童递来了两张帖子,一张是喜帖,一张是邀请帖,邀请他在婚宴那天去唱戏。
何笙接过了两张帖子,看着上面的新人名字,有些窒息。
“我知道了。”
男童看了何笙一眼,又屁颠屁颠地跑去扫院子了。
钟家少爷的婚礼就在次日举行,正好在钟老爷给的三日期限内。何笙换上了戏服,临出门前看了童子一眼。
他问:“小漠,师傅明日打算离开上海,你是跟着师傅,还是留在这里?”
“小漠当然是跟着师傅,师傅去哪里,小漠就去哪里。”小漠黝黑的眼珠转悠着,认真的看着何笙。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何笙把他放在戏班子老板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小漠现在非常怕何笙丢下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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