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喘着粗气,觉得呼吸沉重,大脑混沌,现实和梦境已经分不清。
这里是甘泽让他居住的房子,所有的家具和装修都是白色的,白茫茫的一片忽然失却了美感,显得有些压抑。
陆遥走出房间,甘泽和晓天似乎都不在这里,但大厅依旧摆着那两个已故之人的灵台,还有那张四人合照。
手臂上的疼痛在提醒着陆遥,他不在梦中。他有些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前的他光着膀子,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手臂处包扎着绷带,那是被港币划伤留下的伤。
陆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蓬松柔软的发似乎长长了,有了重量的发丝显得贴脸,长而飘逸。
陆遥记得自己是被甘泽打晕带走的,脑海里还看到的画面,是老于手臂上的僵尸牙印。
“老于是被救出来了吗?老于现在是人还是僵尸?”陆遥心里有这样的疑虑,他走出卫生间,套上一件黑T恤便走去对面房。
陆遥抬起手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柜子倒塌的混乱声。
甘泽和晓天正在里面制服变成僵尸的老于,老于凄厉的叫声显得恐怖,窗外的风铃和屋内的铜铃错乱的响着。
最后,一切的声音都静止了。
陆遥的手却放在门把手处,不知道该不该推门而入,不知道推开门时会看到什么画面。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已经尽力救他了。”晓天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他在安慰甘泽,而甘泽却显得沉默,“师傅,我知道你心烦,甘家到你这一代就剩你一个了,而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晓天继续安慰道:“师傅,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一半的寿命分给你。”
“我不会死的,旱魃的天劫星已经现世了,旱魃一定会比我先死。”甘泽的声音和他的名字一样,像一泓甘甜的川泽,能流到人的心里去。
“你是说陆遥?”晓天的声音带着疑问。
“陆遥很可能就是若然和南萧的孩子,是神族之子在人间的转世。”
听到这句话时,陆遥放在门把的手触电般往后退去。他听得见里面的对话内容,但他知道,甘泽绝对不会当面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除了偷听,他别无选择。
“如果陆遥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和你有关……”晓天继续说着,而甘泽没有再说话。
门外的陆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对自己所遇到的一切感到迷茫。
他不应该是孤儿吗?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就认定自己是被父母遗弃。
他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他爷爷。
而现在,他发现,他也许有父母,而他的父母死于非命,不得不弃他不顾。
那个强行收他为门下弟子的人,也许才是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那个口口声声要为民除害诛灭旱魃的人,也许才是一切事故的根源。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谁才是值得信任的?到底谁说的话才是真的?
是爷爷?是甘泽和晓天?还是旱魃?
他到底是谁?是谁的孩子?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个世界?
太多问题跳出路遥的脑海,他忽然觉得很惶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恍惚间,他想起了爷爷留下来的小黄本,想起了和爷爷一起生活过的小屋子。
他忽然很想回去那里,回去那个装满了无忧无虑记忆的地方。
思绪在此断开,陆遥将甘泽给他的苹果手机放在屋外的门垫上,转身离开了。
外面的天空是湛蓝的,就像被海水洗涤过一样,白云漂泊,流转在人来车往的城市上空。
陆遥身上没有钱,没办法坐出租车回去,他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徒步走回去。
出发前的天空是湛蓝的,有浮云和飞鸟从身上掠过,到达郊外的时候,天空远处的最后一缕红霞也消退了。
月亮升起,挂在高高的枝头上,繁星点点,连成一条星河。
他走入自己的篱笆院子,院子里的鸡见主人回来了,咯咯咯的叫着。
这群养来下蛋的母鸡有半个月没人喂养了,虽然都饿瘦了,但都奇迹般地活着。
陆遥打开了满屋子的灯火,让灯火将屋子照亮,就好像爷爷不曾离开一样。
如果爷爷还在,一直会在他耳边一直叨念:“兔崽子,电费不要钱啊,干嘛开那么多灯,不怕照瞎你的狗眼啊?”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遥皱皱眉头,不知道哪来的声音,他满屋子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终止步在装满水的浴缸前。
浴缸里漂浮着的长发就像海草,陆遥伸手拨开水面的头发,像尸体一样躺在浴缸底下的墨惜神色安然。
大概是离开的时间长了,他竟不记得墨惜还在家里,而他的头发,又长回了以前的长度。
刚离开家的那几天,陆遥会想念墨惜,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无聊,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后来爷爷死了,他对墨惜的思念也成了一种厌恶,也渐渐地忘了他的存在,即便是想起,也是想着如何诛灭他。
陆遥的手缓缓落在墨惜的脸上,那张脸美得能蛊惑众生,就好像是泡在水里精致的娃娃一样。
一种杀的欲念漫上陆遥的胸膛,不知不觉中,一枚飞镖已经滑落到他的掌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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