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华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撩衣摆坐下了,拍拍身边的空地道:“坐,咱俩唠唠。”
“上神是金乌大族长,在下不过一介小人,出口都是污言秽语,怕脏了您的耳朵。”墨知年淡淡道。
曦华道:“别这么冷淡嘛,你之前那柔柔弱弱的模样不演得挺好的?你看你打也打不过我,现在想跑也跑不出去了,一旦我二话不说直接把你投进太阳里,你也反抗不了是不是?再说我要是想知道你的一切,找天书问问就完事了,这不还是尊重你嘛。好不容易碰上个知情者,来,爷爷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你就看破前尘,想要拯救世界了呢。”
曦华就有把好好一个事实说得分外欠揍的能力,天赋异禀与生俱来那种,若面前这人是霜降,这时候可能要扑上来揍人了。
但墨知年不会,他沉默了一会,接受了这个说法,轻轻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对天地人知道多少?”曦华真的要跟他唠嗑,兴致勃勃问。
“最初天界属于真正的神,人界属于人,地界是魔族的地盘。”墨知年缓缓道,“洪荒一战,神族离开天界,临走前提拔了一批功德圆满的人升上天界。”
“神族留下了扶桑神木、晷景、天书,给了你们墨家天匠谱。”曦华道,“天界最弱小的鸟群无法跟随神去往其他的世界,神族将晷景的力量赐予给它们,后来成了金乌与凤凰。升上天界的最初一批人得知神族从这里离去,担忧自己无法管理好天人两界,祈求神灵将力量分与他们,神族赐予那批人无与伦比的强大能力,而后将大量神力留在了天人两界,此为神格。”
墨知年道:“我知晓。”
“天界最初权力分散,天人、金乌、墨家、扶桑……各自拿着一份权。”曦华道,“后来升上天界的人们形成了团体,推举出一个心怀赤诚、勇敢无畏、想要构建天人两界和谐世界的帝王,便是天帝。”
墨知年不清楚他为何心血来潮讲这些,却仍顺从道:“嗯。”
“你们墨家也在天帝座下,最开始你们家族与天帝相辅相成,那时地界的残孽仍会时不时扰乱天人两界,后来墨家族长战死,你们新的族长上任。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但还挺有意思,跟我关系不错,常常来找我喝酒,然后两千年前有一天,他忽然跟我说,他要取天帝而代之。”
墨知年心头一跳。
“结局你知道了,天帝震怒,要诛你们全族。我和扶桑与天帝关系不错,拦着他没让他那么干,他最后还是杀了不少人,然后把残存的墨家人打下天界。我听闻,每一个上到天界的墨家人都会被排挤,最后总有小人取墨家人的神格,让你们魂飞魄散。你们的一任族长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临死前因此在你们血脉里立誓,墨家永生永世不得修仙。”曦华道,“这是最广为流传的版本,你听听可有问题?”
墨知年道:“没有。”
“你是最后的族长了吧?”曦华淡淡道,“所有的密辛你都知道,你真的觉得没有问题?”
墨知年没说话。
“那我告诉你问题在哪。”曦华道,“后来天界遍寻不到天匠谱,天帝也曾派人去你们墨家寻,依旧没寻到。有人说你们是因为怕被发现天匠谱的确是被你墨家人带走的,才不敢修仙飞升,你说是也不是?”
墨知年依旧没说话。
“你们带走天匠谱,倒也没什么,毕竟那的确是你们的东西。但另一样东西你们不该碰。”曦华沉声道,他毕竟是年岁久远的神兽,不笑时自有久居高位者不怒而威的气势,压得人抬不起头来,“你知道,人老了,就总爱追忆往昔,我忽然记起,那年墨家族长动手之前,我曾经拗不过他,带他去过一趟万阳殿。”
墨知年心直直一沉,曦华抬起眼睛,金色的竖瞳藏着安静的凶意,仿佛洪荒的巨兽在沉睡后睁眼,披一身懒散,却依旧威严:“他带走了晷景的一个零件。”
墨知年的冷汗无声浸透了背脊,他轻声道:“上神莫要污蔑。”
曦华突然伸手,似乎想抓起墨知年的脖子将他拎起来,最后却只是落在了他的肩头,竖瞳里的杀气雪亮地刺进墨知年的瞳孔。他面无表情看着墨知年,在喉头滚了一口炽烫的火,每个字都在火上炙过,烙铁般刻在墨知年的皮肤上:“你们的族长可真是好手段,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失败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姬璇连给他提条件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杀了他。”
墨知年顶着一身的烙痕,轻柔柔笑了:“上神想与我说什么呢?晷景到如今这个田地,是墨家种下的因,活该我来收这个果?可我做错了什么,两千年前的事情与我何干?”
曦华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啊,”他懒散道,“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最重视的人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一点温度都没有了。哎,要我是你,也巴不得全世界跟我一起毁灭算了。”
墨知年一时分辨不清他的立场,没接话。
“非要分因果,也是我识人不清,和墨家族长做了朋友,还带他去了万阳殿。刑戈一刀将我穿了个透,我活祭给晷景,它的构造我也知道些,那个零件就算还在也没用了,这么多年,晷景自己的演化进行了好几轮,原来的东西早就不好使了。”曦华叹道,继而问:“你现在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万念俱灰地活着?我看不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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