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还在自我烦躁,李疏衍问:“这是我们的住……”
他轻巧地住了口,侧头看向一个方向。霜降被他一打断,乱七八糟的心思散了不少,随之望了一眼,除了雨水什么也没看见。他运足目力顺着李疏衍的目光看过去,模糊看见朦胧雨雾里树后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大师兄?
霜降眯了眯眼,瞳孔悄然染上一层红,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
那果然是玉摇风,举着伞,低着头在说什么。他对面的人被树木遮了一大半,霜降看了一眼李疏衍,李疏衍微微点点头,两人默不作声地侧了一步,看不清,于是顿了顿,又一起侧了一步。
这回看清了——是个姑娘,站在玉摇风的油纸伞里。
……嗯?
黄昏树下,孤男寡女,细雨迷蒙,一把伞下大师兄和一个姑娘——这不太对吧?
霜降替三师兄感觉不太妙,急忙向前了几步,只见那姑娘也急切地上前了几步,眼见着就要贴在玉摇风身上了,玉摇风向后退了一步皱了眉,说了什么,姑娘低下头,向后退了退。
霜降松了口气。
李疏衍说:“走吧。”
霜降指了指那边,李疏衍欲言又止,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霜降眨眨眼睛,李疏衍又道:“白家的家事,让摇风自己解决吧。”
中州人口众多,昌盛繁荣,神灵降旨几乎都集中在中州,大大小小家族遍地都是。白家是中州天问派之下四大世家之一,霜降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三师兄。
霜降最后看了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跟着李疏衍进了屋。
“当年你们放弃白栖云,现在就要不回白初一。”玉摇风语气和缓,语句却坚定地不容置疑,“我说过了,白初一是九重山的弟子,他不想回白家。”
“父亲也不是想逼他回白家。”姑娘声音温温柔柔的,有点弱气,让对峙的人强硬不起来,“只是想让他认祖归宗罢了。只要他承认自己是白家的人就足矣,父亲只是想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对他没有什么坏处,对九重山也没有什么坏处。”
“他做了我师弟一百多年,之前白家去哪了?”玉摇风也不生气,平和地问。
“九重山太远,玉公子高估白家的力量了。”姑娘道,“他并未放弃白栖云这个名字不是吗?玉公子为何不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呢?还是说这个决定,公子能替他做?”
此问尖锐,想来是吃准了玉摇风的性子。
玉摇风却微微扬高了眉:“我为何不能替他做?”
姑娘显然被打乱了阵脚,愣了片刻,黔驴技穷道:“玉公子,父亲只是想见见他,想跟他道个歉……公子也参加群英会不是吗?白家很期待看见公子取得魁首。”
这是利诱,潜意思就是如果玉摇风让白初一回到白家,白家就能让玉摇风成为群英会榜首。这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最后招式,想拿这东西说动玉摇风,不比把他打到折服来得简单。
玉摇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无奈道:“白栖雨,这个可就太假了。”
白栖雨眨了眨眼睛:“我露馅了?”
“这下露馅了。”玉摇风笑道。
白栖雨再眨了眨圆眼,也随着笑了:“玉公子,你诈我。”
她笑起来有一颗小梨涡,看上去多了些少女的俏皮,那温柔成熟的女子形象受了损,看上去年岁小不少。
“彼此彼此。”玉摇风笑说,“现在放心把你弟弟交给宿神峰了吗?”
“嗯,放心了。”白栖雨道。
“很晚了,回去吧。”玉摇风把伞递给她,“群英会上见。”
“群英会上我可不想看见你。”白栖雨道,“我听说这次崔嵬和方相都来了,今年可有热闹看了。”
玉摇风闻言顿时觉得头疼:“是啊。”
“玉公子,”白栖雨接过伞,犹豫了一会道,“他……恨我们吗?”
玉摇风想了想,道:“他应该忘了吧。”
中州阴雨的时刻,九重山正迎来一个晴朗的傍晚,西边云彩卷着好看的紫金色。
白初一是没法看这美景了,他在静室里狂抄书。
在闯了祸被发现后,扶桑把他扔这里来,要求他把门规抄个百八十遍再出去。他左右手各持两根毛笔写得飞快,直到墨知年走进静室,把一个篮子放在他旁边:“三师兄,写多少了?”
白初一头也不抬,左手笔一扔,抓起篮子里的烧鸡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十遍,我今天就能搞定,六六,咱今晚就去拔掌门胡子去。”他嘚嘚瑟瑟道,“扶桑太嫩了,二十年前师尊就不这么罚我了。”
角落里幽幽传来一个声音:“扶桑会听见的。”
白初一吓得一抖,瞪大了眼睛看过去:“老五,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龙吟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角落里,双手放在膝上,腰板挺得笔直。他闭着眼睛,皱眉道:“你是瞎还是没带眼睛?从你进来我就在这。”
白初一道:“怪我?你失踪多久了,有大半年了吧?等会,你不会大半年都在这面壁思过吧?”
“你当我是你?”龙吟不耐地睁开眼睛,周身隐隐有血气闪过,浓郁杀气还没等透体而出,那个角落忽然暴起金光,金色的锁链从无形变成有形,把他死死箍在原地,锁链与血气相触,发出“滋”的一声响,如同水雾被眨眼烧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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