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内金光如滚雷落在他身上,他消散地更快,四肢着地疯狗般追向逃离的红衣身影。沉重琴音缠住他四肢,他拼命挣开,又缩了大半,几乎看不出形体来,刑堂主的巨掌兜头罩落,他缩进地面滑行,一头扎进至真至纯的太阳真火里,一边吱吱作响一边窜出,一边疯狂缩短与红衣的距离一边急遽消失。
只差一步,剑光如银河倒卷将这团黑气淹没,却仍剩下一点微光穿透了银河,撞在谢千秋的背心时几乎没了力道,谢千秋一步踉跄,魍魉王这点仅剩的尘埃也散在阵里了。
沈冬在一把抓住谢千秋:“没事吧?!”
谢千秋闭了闭眼睛,脸色白了一白,动动唇:“……没事。”
“它疯了吗?”沈冬在心有余悸道。
魍魉王追得太不要命,所有人都是下意识行动,沈冬在攥着谢千秋的手腕,后怕的冷汗这才惊透衣衫。
谢千秋抽回手走到玉摇风身边:“你可还好?”
玉摇风彻底透支,按在琴弦上的手都是颤的,谢千秋向他伸出手,玉摇风刚探手要搭,指尖甫一触及他的掌心,一道阴寒之气就冲进了指尖的伤口。
玉摇风触电般收手,猛然抬头看谢千秋的脸:“你——”
胸口骤然一痛。
玉摇风目光无声向下挪移,看见谢千秋的手掌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们师兄弟,一个是灵胎,一个是灵华,”谢千秋在他耳边轻讽,手上用力,誓要把一颗心脏生扯出来的架势,“九重山这般宝贝不用就罢了,不好好看着,竟还让你们乱跑?”
“你……是……谁?”玉摇风攥住他的手腕,涌出一口血来,艰难道。
变故突然,所有人都愣在那里,“谢千秋”一笑,不等回答,忽然眉目一动,猛抽回了手,向后轻飘飘退了一段。
一剑西来,直落在他与玉摇风中间,李疏衍目光含煞,刺了一眼“谢千秋”,伸手揽住玉摇风,点了几大穴为他止血。
玉摇风头一垂就昏了过去,霜降上前架住他,沈冬在涩涩道:“师尊,这……”
“罗生。”李疏衍剑指不远处的红衣身影,森寒道,“滚出来。”
“我若不肯呢?”罗生道。
刑堂主震惊道:“剑主,你说什么?”
“他是三百年前的丧斫尊罗生,没死透,从阴阳界里爬了出来,想报复你们天问派。方相做那些与炉鼎有关的事,源头都是他。”李疏衍冷冷盯着罗生,“他没有身体,只能附体,炉鼎是他最好的附体对象。”
“聪明。”罗生赞道,“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活不长久,只想回来毁掉天问而已,这个身体借我一用,只要你们不插手天问的事,事成之后,我把这人完完本本还与你们,如何?”
刑堂主有了怒意:“竖子猖狂!”
“我猖狂?你不信我能毁掉天问?”罗生张开双臂,讽道,“你当真以为天问无敌?”
躲得远远的各派弟子们忽然有小半拿起屠刀,对着身边的人挥刀!惨叫和鲜血惊人,罗生张扬地大笑起来:“群英会?你们猜猜,这些人里,有多少魔修?”
人群已生惊慌,刑堂主一掌挥下去,阵法生出锁链,把所有隐藏的魔修捆在了地上。然而还是晚了,已有几人断气身亡。
罗生张开双臂,面容扭曲:“我要你天问亡!”
随着这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几道强大的气息升腾起来,天问阵外,不知何时多出大量人影。
都是中州的魔修。
罗生带着仇恨和疯狂从阴阳之间人不人鬼不鬼地爬回凡尘,在炉鼎的身体里辗转,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同道中人。他们在暗地里潜藏,无时无刻不在磨着爪牙,通过最直白的利益联结在一起,等着一个机会。
敲碎天问骨头的机会。
难听的怪笑粗粝割过人的耳膜,刑堂主人在阵法外,被一阵黑云猝不及防地裹了,云内老鸦枯叫,一个干瘦的影子凝聚在黑云之上,身子佝偻,也像只大乌鸦。金光撕碎黑云,刑堂主从中冲出,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来:“鸦老。”
他的目光扫向令几道气息的所在,“血魔、噬魂鬼、阎罗……”
这些都是魔道上震震威名的存在,身后的势力在时光里已经生出盘虬的根系,是中州庞大的阴影。
三百年前,中州被丧斫尊闹得天翻地覆;三百年后,苟活的罗生领来阴影要摧毁天问。
余烬里烧起的仇恨,延绵三百年不绝。
刑堂主铁青着脸,重重道:“好,好,你们很好。”
“如今天问掌门云游四海,掌门以上的老家伙在三百年前死了个干净,”罗生微笑道,“你们三堂能撑多久?他们二人,被群英小辈绊住了吧?更何况凌尘——”
所有人耳边响起一声清鸣,正邪两派剑修未出的剑在鞘中震颤起来,发出臣服的嗡响,与那清声相和。
阎罗将剑按回鞘中,脸色阴沉地望了过去。
李疏衍微展双臂,左右手分别握住一柄逐渐由透明凝出实体的剑。左手剑润白如玉,右手剑剔透若光。
他抬眼道:“说完没有?”
风吹开他银白的额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淡淡说:“能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但我实在是觉得停在这里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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