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次离开京城的远行,彻底改变了管奇臻的人生轨迹。
他来到这里,他住在席家古园景致最好的湖心岛小楼中,他,看到了天僵。
『那幅画,是你画的?』大狗问。
管奇臻点头。
画是许多年前,在初见天僵时就画成的,他一直小心保存着它,时不时看一看,因为那是他孤身一人,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不断追寻的动力。
直到随着世界阵的真相一点点被发现,他追寻的目标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那幅画才失去了意义,连同席家古园一起,被他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当然,那是发生在他去过天僵世界之后的事了。
这其中,有没有因着对于那个世界失望的原因,实在无法说清。
不过沉没古园的行为,也是变相保护了它,免受那些利欲熏心之徒的侵害,如果不是这样,席家古园绝对回不到席维手中,这一点,狗小弟还是清楚的。
狼哈摇摇耳朵,突然问:“喂,管奇臻这个名字是假的吧,你曾经做过皇帝?”
黄金权杖沉默下去。
“说话!”狼哈命令。
管奇臻的真灵动动嘴唇,席维眼尖看到,他似乎有些脸红的样子?
“珍珍亲当年难道是个荒淫无道的暴君?”狗小弟手舞足蹈,“哎呀哎呀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妖孽,你都做过什么坏事,快快从实招来,我好打你屁屁。”
说一国之君是妖孽,其实也不算错,要知道,皇帝本身造孽的话,其战斗力可比妲己什么的强多了。
“我当年并不曾怎样祸国殃民过。”管奇臻沉声否认,他也许不是个好人,但却绝非祸害子民之辈。
“那你脸红啥?”
沉默了下,管奇臻无奈一叹,“虽然不曾祸国殃民,在我执掌天下期间,甚至称得上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可那同样也不是我的功劳。我……身为帝王,不负责任,甚至有些荒唐,因为,那时候,我对世界的理解,已经超出所有人之上,我所追寻的,不是人的一生,几十年的成就。比起成为千古留名的圣君,我更想知道,国土之外,海天之外,世界之外,到底是怎生模样。”
而人的一生,实在太过短暂,生老病死,转瞬之间,他的心中无比急切,他必须尽快摆脱苍天对凡人之躯,在时间上的限制,才能有机会去探寻那些未知的奥秘。
所以,在那些睿智负责的阁老大臣看来,在那些笔峰犀利的史官看来,他就是个荒诞不经的,从不上朝的,只懂得躲在深宫中修仙的,痴心妄想的帝王。
事实上,他无法否认,他们是对的,他作为皇帝,的确不称职。
可是,他同样是正确的,因为,在有生之年,他真的成功了。
他以凡人之躯,踏上了修行者之路,他搜罗天下奇珍,炼制法器,他通博数家道术,尤以茅山术为精。在人人都以为他生命终结的时候,属于他的修行时代,其实才刚刚开始。
时间转眼即逝,疏忽间数百年光阴流转,能臣干吏也好,后宫三千也罢,都已经随风而去,成为历史画卷上几行简单的符号,只有他,留下来了。
留下来了,留得够久,所以,没有错过不该错过的东西。
管奇臻看着狼哈,看着大小奶狗,微微一笑。
败在他们手中,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满心急切,必须与时间赛跑的帝王。现在的他,有的是时间,可以修行,可以等待,如果席默默真的是天狗的继承者,那么它就总有长大的那一天。
成长为,世界阵的守护者,一条真正的天狗。
“盯着我狗哥看啥?打什么歪主意呢?”席维的大脑袋伸过来。
管奇臻刚想云淡风轻地一笑,哪知下一秒就变了脸色。
“二狗,你做什么?”
席维的爪子探入狼哈怀中,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摸来摸去,“找你呀。”
“找我作甚……呃,二狗?”
“鱼妖孽,来个气泡隔开海水。哥,我要冰冻优格和杏仁豆腐。”
『还有燕麦肉松饼,吃不吃?』大狗小狗都有些饿,不顾还没到目的地,就开始野餐了。
“要,穿在珍珍亲身体上,再来把火,串烧小饼饼。”
『刚刚不是要用他挖冻优格吃么,你到底要怎样?』
“都要都要,哎呀真不方便,怎么只有一把珍珍亲?”拿着权杖当竹签和金勺子的席维,显然觉得餐具不够用了。
“……”
管奇臻无语极了,黄金权杖是如意形的法器,到底为什么总是要被当成餐具?!
……说不定,等待小天狗长大,这个主意其实糟糕无比。
吃饱喝足,管奇臻黑着脸,忍受着狼哈与狗小弟争着舔自己……的法器,将众人带到了席家古园后山上的一座七层琉璃塔里。
虾爬爬浮在远处海中,好奇地往这边看,大狗对它摆摆爪子,告诉它不要过来,躲的再远些。
然后,它从青铜牌子里拿出冰棺,打开棺盖。
黄金如意猛然绽放出强烈的金光,投入棺中尸身的眉心,光芒中,黑发飞扬袍袖飘摇的管奇臻,自冰棺中缓缓起身,立于众人面前。
“身为一名人类,光靠自己钻研,在修行之路上走到他今天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得了。”虞盛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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