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男子微叹了口气:“若是有一天他突然乖顺起来,我反倒不放心了。”
“去吧,让方岚羽把东西给他。”
“是,属下遵命。”
·
床上的宋离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额角仿佛被人拿锤子敲了一夜,突突跳着疼。
宋离撑着床坐了起来,难耐的按着眉心。许久没有喝的这么醉过了,人定是要受点罪的。
“师尊,你醒了?”
不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宋离怔怔的望过去,见不悔抱着剑靠在椅子上,好似也是刚刚睡醒,正轻轻揉着眼睛。
不悔起身给宋离倒了杯茶:“怎么样,头疼吗?”
宋离接过饮了一口,干涩的嗓子舒缓不少。他略显踟蹰的看了看不悔,难得有几分吞吞吐吐:“你……昨夜我……”
不悔心头一跳,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装的一脸无辜:“昨夜师尊喝多了。”
“是,”宋离应道:“你送我回来的?”
“啊对,您看这儿还有别人吗?”
“那你……”宋离看了眼床铺,说的有些艰难:“你一晚上……在这儿?”
不悔忍俊不禁的笑了笑,他觉得师尊现在的模样十分有趣,忍不住起了坏心思,想逗一逗他:“那不然呢?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雪,我问遍了整条街才找着一间空房。我不在这儿,你让我上雪地里睡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离抿起唇。
“那您是什么意思呢?”不悔一屁股坐在宋离身边:“咱俩又不是没在一屋睡过,几年前在黔州的时候,可不是一起住了俩月吗?”
“罢了。”宋离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造作的很。他头还疼着,说不了几句便不肯再多言。
倒是不悔看出他的不适,颇为体贴的伸出手按住宋离两侧额角。
力度不轻不重,正舒服。
宋离惶惶的想拦,却被不悔按住肩膀:“别动,昨夜醉的那样厉害,知道你今天肯定难受,我给你揉揉。”
宋离没再动,只是梗着脖子有点僵硬。
不悔笑了笑:“师尊,你害臊啊?没事儿,你昨夜没失态。”
宋离没说话。
“不和你打趣了。”不悔无奈道:“放心,我就在椅子上靠了一夜,没钻你被窝。”
听了这话,宋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倒是藏在被子里的手无意识的扣着被单,似是有些局促。
不悔看着宋离露在外面那截优美的脖颈,喉头一紧。他连忙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道:“师尊,好点了吗?”
“嗯。”宋离道:“差不多了?”
“再按一会儿,那酒后劲大的很。”不悔道:“师尊,你……还想去哪玩玩吗?”
宋离拒绝道:“不了,今日便去空山寺,早点把事情了结,早点回去。”
“那你怕是回不去了。”
宋离往前欠了欠身子,侧过脸看着坐在他身后的不悔。
他脸色说不上难看,却也不是特别精神,整个人还残留着宿醉过后的酥软,连素来漠然的眼神都柔和许多。
不悔直接被那眼神看的小腹一热。
“我是说……这边还没个头绪,短时间内想了结怕是不能的。”
“那我便先回去。”
宋离说的理所当然,的确,伏伽真人一向我行我素,他本就是硬被不悔拖下山的,从未许诺过任何人,自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不悔没再跟争辩,想了想,自己也的确没什么立场留人。
说什么?难道说自己想天天看到师尊,求人别回去?
“……行吧。”
不悔重新伸出手,还没触到宋离,便被他一胳膊挡住。
“不用了。”宋离掀开被子下床。
他动作的时候,几缕墨色发丝扬在了不悔脸上。不悔还没从那发梢上携带的香气中回过神,鼻子倒先敏感的痒了起来。
他打了个喷嚏。
正在穿鞋的宋离顿了顿,捏着靴筒的指尖微微用力:“冻着了?”
“没。”不悔揉了揉鼻子:“被你头发扫着了,痒痒。”
不悔本就穿戴整齐,一步便跃下床,他看着宋离稍显凌乱发丝,脱口而出:“师尊,我替你束发吧?”
“我自己……”
宋离脚刚踩在地上,人就被不悔推着后背坐到了镜子前。
不悔轻笑道:“别跟我争啊,让我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说着,不悔拿起桌上的木梳,放手里掂量几下,还有些嫌弃:“早知道从宗里带把桃木梳下来了,这次的很。”
宋离有些不自在的催促道:“不挑了,快梳吧。”
不悔没再多言,一手握住宋离一簇绸缎似的头发,一手拿着梳子轻轻柔柔的梳着。
宋离从镜子里看着不悔,看他满目温柔噙着笑意,看他一脸满足带着专注,不由的慌了神,连忙把眼睛落向别处。
“师尊,”不悔道:“成日拿雪梨水洗澡就是不一样啊,头发养的真好。”
不悔摸着手中顺滑的发丝,乌黑亮丽的,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他不禁想起幼时第一次见到宋离的场景——
十几岁的少年身材干瘦,分明衣衫褴褛但眼中却有着超脱凡世的通透。
那是宋离被父母舍弃后的不知第几年,独自一人在野兽穿梭的山林间艰难的生存着。他本该死了的,却意外的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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