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站在雨中,病态地笑着。
术士抱着少女警惕地站在另一边,长枪上的阿贝尔文闪烁着。
“啊,我是怎么了?”尼尔忽然露出了惶然的神情,“这不太对劲儿,是这样吗?”
“尼尔你别担心,过来,我来帮你。”
“好的,对不起石楠……我……我感觉很不好……”尼尔捂住头,缓了一会儿才试图走向石楠。
少女忧心忡忡,她也看到尼尔身上发生了变化。蛇一般的黑血在尼尔的脚踝留下了灼痕,而青年似乎浑然不觉。
“别担心,尼尔……瞧,我是佩列阿斯的朋友。”术士说。
“佩列阿斯?”
尼尔忽然立住了,好像是听闻噩耗的人。
“把手给我。”
“不,”青年惶恐般笑着,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们放弃了他……你们没一个人愿意救他。你们和他们一样……都一样,妈妈死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呢?你们走开了,走开……然后她被……”
尼尔说着,浑身颤抖。
“那是幻觉,醒醒!”石楠试图强行为尼尔治疗。但年轻的骑士过于敏捷,她根本碰不到。
“不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杀死了她,我想起来了,她把我藏在书房,可是他们把我拉出来,让我亲眼看着他们把妈妈……天啊,我怎么会忘记呢,妈妈……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场景呢?怎么我不记得了呢?妈妈……救救她,求求你们了……住手,不要再这样了!”
石楠心如刀绞。可是治愈类型的法术必须肢体接触。
青年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血染的半边脸,他好像忽然又平静下来:“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复仇。难道还能有别的路吗?我只是因为憎恨才活着。您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是因为复仇才存在。”
“那个黑法师可能在你的‘名册’里植入了某种法术,只要你一想起痛苦的事,负面的情感就会被放大。尼尔你需要冷静放松,相信我……”石楠向青年伸出手。
碧眼的青年做出抗拒的姿态。
“他们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难道还要把老师夺走吗?”
“尼尔……”
“老师独自赴死时,你们做了什么?妈妈向路过的人求救,有人回应她了吗?那天我们在房子里,正在读《亚德里安与盖因的星星》,有骑士来说,爸爸死了……然后呢?我和妈妈甚至没能见到他的尸体,我想起来了……我不应该忘了的,妈妈哭着去教会,哀求他们把爸爸的尸体还给我们……但是他们赶走她,你们就冷漠地看着!”
青年回头,如同在质问一切过往的人物与光景。
“妈妈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他哭泣,仿佛一个小男孩。
石楠小心地伸手……抚摸尼尔的头,将治愈术轻轻贴在男孩前额。月一般的光辉浮动着,男孩闭上眼,浅睫毛因为水珠而微微亮了起来。石楠咏唱着,旋律般的咒言安抚了失控的精神。
他闭眼,继而又睁开。
“我没事,我一定是清醒的。已经想起来了,怎么会忘了呢?真奇怪哈哈。”年轻的骑士说着,样子疲惫极了。
“所以我要保护大家,再也不要让……天哪……”
尼尔抬头,温柔地笑了,脸上却带着泪水。
石楠知道他们已无法同路。或许这就是命运。于是她说:“那就去吧。把他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我们在城里等你,得快,以雅没有多少时间了。或许佩列阿斯还能救她……”
“他可以,他是奇迹。”尼尔说。
病重的少女睁开眼。
三人无需多言,毕竟他们的处境就像镜子。
“等我回来。”
年轻的骑士跨上马,此刻他已振作精神,仿佛残损的旗帜,重新伫立于北风中。
术士抱着少女,望着骑士轻柔地转身,消隐在一片濛濛雾色中。古老的雾白色,山林,整个山脉展开着,如一个正经历痛苦的人,正在成为铁,充盈着空气冰冷的缺口。一种力,牵引着东方与苍色流转。在那姿势里面,苍蓝色扭曲着,记忆与预言则以另一种蓝的形态进入深邃。城邦、人群、无助又无望的祈祷、恐惧、风雪夜中的背影、葬歌,以及一切热切的妄想——人类的歌谣旋转着,周而复始地流转,金色熔化在深蓝的褶皱中,在那沉思中回旋着。
他再次梦到了火。
热浪滚滚,房屋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到处都是火。
他害怕极了。
鼻腔眼睛都火辣辣的,炽热感与浓烟要令他窒息,袖子烧起来了,他慌忙地用扑灭,不行来不及了,不会有人在屋里了,火的哀鸣声盖住了一切,他已不知道身体究竟是痛苦、灼伤还是单纯的汗水,房子被火撕扯着,他快坚持不住了。
微弱的抽泣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当推开被烧掉一半的门时,他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女人倒在血泊中,赤裸的背上扎着好几把刀。
一个金发的小男孩坐在尸体旁抽泣,抱着书,紧紧拉着妈妈的手。
「尼尔!」
他扑过去抱住孩子,燃烧的柱子落下,压住了女人的尸体。
「妈妈……妈妈会疼!」孩子挣扎着,哭着去推压在女人身上的柱子,全然不顾火焰。
「尼尔,我们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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