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栖梧又看了长杳一眼,欲言又止,犹豫不定,最终叹了口气,解答了宋烈烈的一丁点疑惑:“宋烈烈,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和你,和黎妄。”
黎妄,又是黎妄。
宋烈烈想,他到底是谁。
为何自己如此熟悉,为何栖梧提到他的口吻那样遗憾,为何他眼里有那样深重的悲伤和愤怒。
那眼神为何隐隐有含着指责和质问,为什么栖梧对黎妄此人的一切都讳莫如深?
长杳冷不丁插嘴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栖梧答,这一次他的声音放缓了不少。
宋烈烈闻言,再次将火焰缠绕在长杳的手腕上,红色的丝带牵着长杳,就像他们手牵着手一样。
目送着宋烈烈和长杳走出浮桦泉,栖梧还在发怔。
他盯着长杳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露出一抹苦笑。
若这真的是宿命,他是否也无能为力,当初花了那么多心力,却不想还是未能阻止。
所以不管你轮回多少次,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你都要回到他身边吗?
黎妄,你我兄弟一场,我祝你好运。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袖手旁观,我不会再让你上一世的惨剧重演。
等你回来,我想问问你,值得吗?
你为了他付出所有,他最后却不记得你。
值得吗?
栖梧走到另一棵梧桐树旁,仰起头怔愣地看着满树繁花。
你说过的,待到天赐梧桐的花开满枝桠,你就回来喝我跟栖桐的喜酒。
黎妄,你终于回来了。
栖梧现出真身绕着树盘旋,火焰缭绕在丹凤身上,他用头蹭了蹭树干。
快回来吧,栖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很想你。
走出了浮桦泉,长杳才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宋烈烈:“他认识你?”
宋烈烈漫不经心地点头:“以前似乎见过一面。”
他顿了顿,像是解释着什么:“算不得熟识,点头之交罢了。”
长杳:“我看着可不太像。”刚刚栖梧说,他和宋烈烈是很好的朋友,那宋烈烈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忘了一些事。
他又问:“那你要去找丹凤说的法器吗?”
其实长杳想问的是他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凡间的景色他看得不多,倒是很想去仔细地看看。
宋烈烈却摇了摇头:“他让我去我就去啊,何况栖梧的话是真是假我又不知道,万一是阴谋呢?”
话虽这么说,宋烈烈心中却在踌躇。
栖梧不像是骗他,可宋烈烈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抵触。
记忆?若他真的忘了什么,那必是他不愿记起,又何必去寻回来?
何况黎妄是谁,他去问问天帝不就知道了?
打定了主意,宋烈烈指间火焰凝聚化成飞鸟,宋烈烈对着火焰鸟说了几句,抬手一挥,火焰鸟便飞往九重天。
“走吧,回南池。”宋烈烈按照原路返回。
长杳不解地跟上他。
“你不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吗?”长杳不死心地问。
宋烈烈头也不回:“不想。”
长杳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想起他父君交给他的任务,长杳还真不敢撇下宋烈烈自己去到处游荡,只得紧跟着宋烈烈。
宋烈烈突然停下脚步,他侧过头,看着长杳,眼中是难言的迷茫:“寻回已经遗失的记忆,对我有什么好处?”
长杳愣住了。
除了平添烦恼,似乎没什么好处吧。
没等长杳回答,宋烈烈便垂下头自嘲般地笑了笑:“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若我失去了那段记忆,只能说明那段记忆我不想记得,纵使寻回来了,我也不会快乐。”
此时太阳早已经西沉入山,星光铺洒落在青年肩头,青年垂着头神情晦暗,连声音中都有了一丝颤抖。
青年身后是星光璀璨,他仿佛置身红尘无法自拔,又仿佛什么都可以割舍。
长杳忽然想,宋烈烈活得那么潇洒自由是不是也挺累的。
明明可以安安分分地当个南池君,闲暇时分睡一觉,生活安安稳稳,不知忧愁。
却突然被告知,自己遗失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或许还有很对不起的一个人,任是谁,都会难受吧。
鬼使神差地,长杳扯了扯手腕上的红丝带,宋烈烈抬眼看着他。
长杳冲他笑了,精致的眉目染上长夜的星光,笑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和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宋烈烈发现,七殿下真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南池君,由着自己的心走。”长杳声音轻轻的,没了平日那种傲慢和轻狂,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柔和得简直不像他。
其实有时候宋烈烈觉得,长杳身上尖锐又傲慢的气质,全都是装的。
那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宋烈烈突然很好奇。
他笑了:“我现在就想回去安安稳稳地睡上几百年。”
长杳见他这么轻松,也笑了。
他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宋烈烈始终是宋烈烈啊。
天色已晚,他们走出竹海后直接到最近的城镇找了家客栈。
俩人第二次一起住客栈,长杳面不改色地拿出乾坤袋掏银子:“一间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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