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拿出一块布巾,将脸上李钦欢帮他涂抹的脂粉尽数擦去,又将头上钗环取下,急切地道:“小侯爷在哪里,我想见他。”
关忠义知道他此行定然是为了贺剑轻,他早已得了贺剑轻的嘱咐,对余珦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他不会见你的。”
余珦握紧了手心,钗环刺痛,他好无所觉,对关忠义道:“我知道他不想见我,可是我要见他,这跟他没关系!”
关忠义急道:“怎么没关系了,他私放了你爹,虽然没留下证据,可是高三江可不是好惹的,他在皇帝面前告了小侯爷一状,然后不知道什么人又在皇上身边怂恿,皇帝已经出离愤怒了。谁求情都没用!”
余珦一听,知道事情有蹊跷,问道:“谁求情了?为什么没用?这次皇帝又给他编造了一个什么罪名?”
关忠义便解释道:“太子求情,皇帝不知怎的,听了高三江那混账的话,哪怕小侯爷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皇帝竟然不信,就下旨让高三江捉了他。随后太子求情,皇帝大怒,说太子跟他是一伙的,要不是朝中大臣拦着,只怕要废太子了!最后只是命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你说皇帝脑子是不是——”他没有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余珦算是听明白了,又是葛一水搞得鬼!这回那位高大人也出了一把力,就不知两个人是不是有了勾结。
“我知道了,你带我去见他,只要我见了他,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关忠义惶恐道:“你可别了,他跟我说了,不能带你去,你去了事情解决不了,会更复杂。你不要冲动,只要你不出现,他就不会有事的。”
“我不信!”余珦忍耐地说,“我不信!你带我去见他!”
关忠义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没办法带你去,他是侯爷,没有关在瞭京护里。”
“那在哪里?”
贺剑轻被关在宗府大牢里,看守严密,好在这摆明了就是要引余珦出来,所以关忠义打点一二,竟然也放他们进去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回进去凶多吉少,因此余珦让关忠义不要进来,关忠义没有走,他道:
“无妨,大不了也被关起来,来看个朋友怎么了,还能杀头不成?我又不是来将他带走的。是不是?”
余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是,我也没有能力劫狱。”
关忠义叹了口气,将他领了进去。
贺剑轻此刻正安然地坐在牢里,手持一本书卷,悠闲地在看书,牢里比瞭京护的可就舒服多了,各种物品一应具全,不敢怠慢。
听到声音,贺剑轻的视线从书本上收回,朝外看过来,随后便朝关忠义扫了一眼。
关忠义缩了缩脖子,站到了一旁。
余珦站在他面前,凝视着他的双眸,听他叹了口气,目中便不觉流下泪来。
贺剑轻将书随手一抛,便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里,深深吸了口气,笑道:“你身上有树的味道。”
余珦“嗯”了声,咬住牙,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他怀抱的温暖,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荒芜,这一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他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是,哪怕再多一刻也好,让他多呆一会儿,多一会儿就好。
贺剑轻心里也明白,余珦不顾险阻过来看他,接下来的事,他早已经想过无数次应对之策,他希望不要来,又盼望着他来,来与不来,他都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是他没有把握,皇帝不是别人,会做出怎样的事,谁也不知道,也没有能力阻止。
良久之后,余珦主动推开了贺剑轻,趁着低头的功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仰起脸,笑对贺剑轻道:
“好了,我会救你出去的。”
贺剑轻默默看着他,看他强装的笑脸,疼惜地道:“你不必来的,你知道的,我或许没几天了,不是吗?早晚都是死,你何必来冒这个险?”
余珦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贺剑轻猜到了他隐藏的最后一个秘密。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泪水再次蓄满眼眶:“我、我就想,我说不定猜错了,你还能活很久很久,活到白发苍苍,活到老得走不动了。我如果不来,我会每天,每一刻都在想,如果你还能活很久,我为什么不去救你呢?我这样想,一个人想着你,想着这样的也许,我一个人这样活着,又能活多久……”
贺剑轻动了动唇,余珦的话就如同一根细针,在他心上轻轻扎了一下,力道很轻,流出的血却怎么也止不住,渐渐地在他心里蔓开,痛得他连伸手再拥抱他的力气都失去了。
“何必如此,你们都可以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呢?”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令两人一震,贺剑轻伸手一拉,将余珦扯进怀里,看着葛一水慢慢地来到了两人眼前。
第五十八章
葛一水再次出现在余珦面前。
他依然一身黑袍,身形消瘦,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打量着余珦。
看到他的出现,关忠义如临大敌,一直在旁边握紧了刀,随时准备冲上去。不过葛一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好几名禁军护卫站在他身后。
余珦早已心中有了决定,对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预想到了,所以并不感到诧异,只是心中多少还有点害怕,毕竟十年的日子给他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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