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珦其实早就肚子饿了,可这会儿心思还全在没回来的贺剑轻身上,只是端起碗,巴拉了两口饭,又看余重启热切的眼神,便去吃了几口所谓他小时候爱吃的,这一尝,倒真是勾起了食欲。
他的脑袋里记不住过去,身体还是记得的。
余重启见他吃得下饭,心里也落下一块大石头。
父子三人便围在一起好好吃饭,余重启总是想要多跟余珦亲近亲近,便找话道:“你一路上都吃了些什么?有什么喜欢的,跟爹说,我明儿让厨房做。”
余珦回想了一下,一路上贺剑轻带他吃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到了一地,有时候会留下一天来逛一逛。
如果正好那天无法留宿城里,间或会就地垒砌灶台,吃个野菜饭,也是很好吃的。
“都、都可以,没有,特别的。”余珦慢慢说道。
他差点就将脑袋埋在饭碗里,时不时趁夹菜的当口,偷偷抬眼看看其他两人的样子,好在他们并没有刻意地盯着自己看,这让余珦多少心里不那么紧张。
说来也奇怪,身旁的分明是自己的亲爹,他为何一点都感受不到呢?是自己刻意不想去亲近吗?
余珦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他回想了一下贺剑轻对自己的做法,悄悄将自己面前的菜碟子移到余重启那边一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一直关注着他的余重启哪里会漏掉这点小动作,心里简直要心酸泛滥,差点儿落下泪来。
余念察觉到了,他不是个会掩饰隐藏心思的人,忙道:“爹,你怎么了?”
余重启抹了把脸,道:“没事没事,吃饭吃饭。”
余珦却被吓到了。
他眨眨眼,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怎么办?
于是乎,吃完饭之后,余珦就忙不迭地躲回了自己房里,等到燃起了灯,都没有出来。
余重启吩咐余念不要去打扰他,他总是觉得余珦跟他们还很生疏,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物极必反,慢慢日子久了,父子亲情总会找回来的。
余珦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盼着贺剑轻快点来找他。
可是他在房里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消息。他想去院子里看看,又怕打扰到别人。
等到余府里的大家都去睡了,他才悄悄地走出了房门,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悄无声息的,这才匆匆跑向了院子。
走到了院子门口,他看到先前放在那里的椅子还在,心里头一怔,渐渐高兴起来,想起余重启来叫两人吃饭时,余念朝余重启叽里咕噜说了会儿话,大概,椅子便因此留在了那里。
余珦心里暖滋滋的,当下决定明天若是余念还来找自己玩,一定陪着去。
可是当他站上椅子,踮起脚再往贺剑轻的院子里头看,那里乌漆墨黑的,没有人,也没有看到灯火。
难道这会儿贺剑轻已经回来了,然后睡下了?
不是说好晚上来找他的吗?
余珦心里失望极了,真想翻过去瞧一瞧,可是他也没办法爬过去,只能郁闷地下来,坐在椅子上,失落地垂着头,默默地发怔。
这几个月里,他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瞧见贺剑轻,早已跟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特别亲近,这个感觉他都习惯了的,只要一时半刻没有看到他,都会心里不踏实。
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时辰不见了,又说好晚上会来的,他会见到的,看样子也不成了。
余珦越想越难过,差点儿就要抹眼泪。
他抬起头来,又不死心地站起身,再去看一回,确认到的确晖远侯府里寂静无声,这才确信了。
他茫然看着黑沉沉的天,眼前是余府,他的家,可是他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这会儿就仿佛他在战场上张开眼的那一刻。
一切都陌生得让他感到害怕,就想将自己藏起来,躲得一个人都看不见,这样才能感到一丝安全。
这头,余珦难过得想哭。
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余重启和余念悄悄地潜伏,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办。
“爹,你干嘛拉着我,大哥好像很难过,我过去逗他开心不好吗?”
“你知道什么?”余重启敲了余念一脑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会儿可能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你现在去,不是打扰他吗?”
余念并不这么认为:“大哥哪里是想静一静,爹你难道没看到,他是在等小侯爷吗?这都爬上去两回了。”
“等他干什么?”余重启皱眉,“小侯爷今天不一定回得来。”
“可是大哥不知道呀,”余念强调,“所以你让我过去,这样下去,大哥要难过死了。”
“别说死的活的,再等等看,”余重启琢磨着道,“你大哥说不定——哎,你给我回来!”
余念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跑了两步,刻意发出声响。
余重启这才看到,余珦听到声音,整个人抖了一下,随后直起身,贴着墙,双眼睁得老大,在看到是余念之后,似乎受到了一点惊吓。
余念提着灯笼从躲藏处走出来,将廊上的灯都点了,心里念叨不知道谁没长个心眼把灯给灭了,然后又装作才看到余珦的样子,惊讶地张大嘴巴喊道: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是换了床睡不着出来散散心吗?”
余珦得了这个台阶,立刻点头,手足无措地向前走了两步,眼神四下乱看,就怕余念看出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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