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余珦还病着,任何事都留待以后再说。
等到管家将熬好的药端来,托盘送到床前,有两只手同时伸过来,要端起药碗。
贺剑轻和余重启彼此互相望着,谁都没有退让一步。
“小侯爷身份贵重,这给珦儿喝药的事儿,还是我来吧。”
“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还是我来吧。”
“不不不,不劳小侯爷费心,我来。”
“若是伯父见外,才会是让我费心,我来。”
余念在一旁看不下去,快步过来将药碗端起,对两人各看一眼,道:“你们再纠缠下去,大哥的药都要凉了!”
说完,余念就左右各一下,挤开两人,正想给余珦喝药,可发现一个人也难,他便望向左边,余重启就上手扶起还昏睡着的余珦,将他扶靠在自己身上。
余念刚想动手,手上一空,贺剑轻一撩衣袍,已经端起药碗,舀了一勺,凑到唇边些微尝了尝,这才将调羹凑到余珦唇边。
余珦的嘴唇闭得紧紧的,没有张口的意思,余重启看得心焦。
贺剑轻自然不能用别的法子给余珦喂药,只能低声说道:“乖,张嘴。”
余重启一听,抬眼看了贺剑轻一眼,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赞同,也非常明显地显露出来,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贺剑轻自然察觉到了,可他此刻只关注余珦的身体情况,可没多余心思去管余重启怎么想。
贺剑轻的手又往前送了送,万幸余珦终于启口,将汤药一点一点吞了下去。
如此这般,一碗药费了许久的力气才喝了大半,贺剑轻也不忍再折腾他,将药碗交给余念。
余重启将余珦扶着躺好之后,朝贺剑轻拱了拱手,道:“多谢小侯爷,现在——”
他还没说完,贺剑轻却是点了点头,往门外走了出去。
余重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余珦喝了药之后,到得这日傍晚,终于从病中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软绵绵,神情委顿,虚弱得厉害,烧万幸总算快速退了下去。
余念一直陪着,见他醒了,大大松了口气。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余念凑近了问道。
余珦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虚弱地抬了抬眼皮,缓缓舒了口气。
余念也知道他不能多说话,只给他擦了擦汗湿的脸,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大哥怎的突然生病了?是被顾先生的事给吓到了吗?我也是吓得不轻,唉,怎么会想到发生这种事呢?——嗯?大哥你怎么了?”
余珦病得脑子昏沉,本来心事重重,在昨夜确认了自己的确能起死回生之后——尽管是面对一只母鸡,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惧怕之中。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壮着胆子给了母鸡致命一击,当时怕得不了,心里不断地向上天请求不要这么对他。
可是不久之后,母鸡又活蹦乱跳了,虽然被吓得呆成木鸡,可到底是真的活了!
余珦当时头顶如被晴天霹雳劈得如坠地狱!
他是怎么得来这妖术的?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过去的十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有人发现了他这个妖术,所以才用铁链锁住了他双手双脚,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余珦想了很多,越想心里越惧怕,怕得他想就此一头撞墙,死去也好。
可是他好不容易回到了亲爹身边,找到了自己亲人,也找回了一点记忆,何况还有贺剑轻——
贺剑轻,原来当时贺剑轻也已经死了吗?是他救了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并不是对的事!
并不对,可是他只有这一刻觉得,万幸他有了这妖术,贺剑轻才又活了。
当他这么想时,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这违背常理的妖术,他岂能庆幸自己获得?!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余珦闭了闭眼,心里痛苦不已,不敢想象若是贺剑轻知道了此事,会怎么看他!
或者在他知道自己曾经死去了,又靠着余珦,才重新活了,他又会怎么想,怎么看他?!
余念一直注意着余珦的状况,这会儿见他忽然流下泪来,可给吓着了,急急忙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身体很难受吗?怎么办?要不要请大夫再来一趟?”
余珦摇了摇头,张了张口,余念凑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是“想一个人静静”。
“哦,好吧,那大哥你先休息,我就待在外头,想要起身或者别的,就喊我啊。”余念一步三回头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余珦这才张开眼,虚妄地看着床顶,眼前尽是即将压顶的黑暗与丧气。
屋外,余念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守着,听到脚步声,抬头却见贺剑轻端着药碗过来了。
他想着难道他爹没有拦着了?应当不会,看他爹先前的态度,是很想将这位小侯爷给轰出家里去的。奈何人家位高,暂时没有办法撕破脸。
“小侯爷。”余念对于贺剑轻出现,倒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大哥高兴,他就满意。
贺剑轻略一点头,问道:“他醒了么?”
余念“嗯”了声,想要上前去接,被贺剑轻避开了。
“你待着,我去。”贺剑轻说完也不等余念回应,便径自慢慢推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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