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鞭上在编织时就有巧手通过编织的走向形成了几个实用的符篆,其中自然包括纤尘不染这一类的符篆,尸傀的血肉没有什么特殊地方,自然不会沾在鞭梢上。
但卓远山总觉得上面好像还沾着血,忍不住把它拿在手里抖了又抖。
长鞭里的器灵不太爱说话,被抖来抖去的时候心想随他去吧,也没开口,等发现卓远山抖个没完的时候再准备开口反而有些迟了,被心魔附了身的尸傀抢了先。
尸傀的手背被一整块夹杂着黑色斑点的青色尸斑占满了,十根手指上的指甲掉了一半,剩下五个也都黑透了,但在尸斑的间隙里还能看见一点儿白皙肌肤留下的清浅痕迹,此时又他自己的血液覆盖住了。
它就像不知道自己脑袋已经不见了一样抬起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空空的脖子向上仰起,露出能看见青色血管的纤长脖颈,卓远山有些想不明白心魔的用意,警惕地停下了甩鞭子的动作。
尸傀胸口位置有一道剑伤,大概是他受伤后没多久人已经死去,伤口并没有愈合,只是用线细致地缝合起来,然而伤口周围已经腐烂,黑色的细线一段绷在皮肉里,一段串着腐肉松弛地挂在伤口附近,甚至已经能看见里面停止跳动的心脏。
尸傀的血液不会再流动,但不意味着它没有血可以流,心魔不会在这些无谓的细节上挑战卓远山的常识,他操控着尸傀把手指搭在腐烂的伤口上,一截截扯开已经无用的缝线,指尖顺着腐烂得软腻的血肉探进伤口。
第一百零四章 囚禁
近乎黑色的血液从被撕开的血肉里渗出来,尸傀还能感觉到痛,它僵硬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从一团糟的脖子断口发出了混杂着血水溢出的嘶嘶气音,痛苦地用不存在了的后脑勺撞着墙面。
卓远山不敢插手,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他站在床边,嘴唇颤抖,浑身冰凉。
他能想象得出应遥是怎样把剑刺向自己的心脏,就像他贯穿了自己胸口的那一剑,只是那一次剑尖必然不会偏离目的一分一毫,他感觉自己甚至可以感受到应遥当时是抱着怎样释然的心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他,而他又是如何不肯罢休地把他炼制成尸傀。
卓远山知道这一切都是心魔的把戏,但他仍然在尸傀撕开自己的胸膛,剜出干瘪僵死的心脏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哽咽。
尸傀双手捧着心脏递给他,心魔睁大眼睛露出了笑容。
卓远山碰到了尸傀冰冷的指尖,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而尸傀却松开了手上的心脏向后倒去。
这回它彻底不能动了,可怖的尸斑飞快蔓延开,眨眼间血肉陷落,大片腐烂的空洞出现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从里面渗出带着恶臭的浑水,身上蒙了灰的红袍随后化为乌有,在心脏落到地面上前床上的尸傀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腐烂的内脏和肉块纷纷脱落,从骨头的缝隙间掉了满床。
卓远山目光愣怔,他的眼睫明显地颤动着,慌张地伸手捞向马上落地的心脏,然而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太晚,指尖触碰到心脏还没抓住,它就已经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从被长剑贯穿的部分一碎两瓣,余势未尽地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你可以试试把它拼起来放回去,”心魔附身在带着青色嘴唇的皮肤上笑嘻嘻地说,“说不定它还能动呢。”
卓远山扬手一鞭把嘴唇抽了个粉碎,鞭梢发出尖利的破空声,径直劈开了心魔造出来的第一个幻境,他眼前一黑,再能视物时已经换了新的幻境。
心魔欢快的小声仍在卓远山脑中反反复复地回荡,他顾不上观察新的幻境,闭上眼约束心神。
他知道一切都是心魔依据他的记忆和刚才交锋时他表现出的弱点玩弄的把戏,为的就是叫他心神失守,放鞭它趁虚而入,但他明知是假,真正的应遥不仅活蹦乱跳,还在外面布了一个剑阵防备他,仍是心头隐隐作痛。
卓远山手心出了汗,他镇定下来睁开眼,幻境的景象随之亮起。
这回不是在床上,他怀里也没有搂着应遥,一切布置看起来都很正常,心魔照旧不见踪影。
卓远山知道它现在正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自己身上,等着自己露出破绽。
他握紧了鞭柄抬起头打量四周,周围的景象是他记忆里的西雪山洞府,当他确认了这一点后,眼前又出现了充作仆人走动的魔修,卓远山观察了一会儿,伸手拦下一个,止住了他行礼的动作,试探着问:“应遥呢?”
仆人低头回答:“您很久没有召见夫人,夫人认为是自己不够乖巧的原因,主动带着东西去了牢笼。”
卓远山的印象里西雪山之有一个地方被称为牢笼,是个不容转身,无光无声的窄小笼子,审问硬骨头修士的时候把人扔进去站上一两个月,出来的时候即使没入魔也都被驯服了,他被“应遥”去的地方地方吓了一跳,忙追问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仆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卓远山话音里的紧张,他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犹豫道:“好像有半个月没见到夫人了。”
卓远山面色一肃。
刚刚“应遥”的尸傀在他面前扯开胸膛剖出心脏递给他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惊人,导致他即使知道是假也还心有余悸,他有点不敢想象如果“应遥”真的在牢笼里呆了超过半个月,读到了他的记忆的心魔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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