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真看着这只熟门熟路从他的裤腿爬到膝盖上的小东西,心情略有些复杂地由着他蹭了蹭自己的手背,而后抬手一引,客厅茶几上的一根猫薄荷棒棒糖直接飞入他的手中。
林徽真看向腿上的卤蛋,晃了晃手中的猫薄荷棒棒糖,道:“卤蛋,想要吗?”
五个多小时之前还为着一根猫薄荷棒棒糖而痴狂的小黑猫抬爪扒拉了一下这根散发着淡淡清凉香气的绿褐色圆球,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他上前一步,毛茸茸的脑袋顶着林徽真的胸口,然后啪嗒一下,整只猫直接躺倒在林徽真的怀里。而后他翻了个身,两只爪子扒住了林徽真的衣服,滚圆的凤眼直直地看向林徽真。
显然,比起猫薄荷棒棒糖,卤蛋对林徽真更感兴趣。
林徽真被卤蛋,或者说,季芜修的目光看得微微失神。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用下颌蹭了蹭卤蛋的小脑袋。而卤蛋则伸长了爪子,粉嫩嫩的肉垫贴在林徽真的下颌处,一下又一下地按着。
林徽真的心都快被卤蛋给融化了。
好在他还记着正事。
定了定神,林徽真语调轻缓地道:“不喜欢这个了?之前是谁咬碎了一颗猫薄荷球还蹭得浑身都是来着?”
“喵……”卤蛋往林徽真的怀里蹭了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当然记得自己沉迷那个绿褐色球球的情景,气味迷人,口感极佳,让他舒服得直想打滚。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虽然这颗球球的气味依旧,口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他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林徽真若有所思,他并没有诱哄卤蛋啃猫薄荷球来试验卤蛋是否会因为猫薄荷而再次变回人形,而是将那根猫薄荷棒棒糖放在桌子上。
想想卤蛋前两次对猫薄荷沉迷的架势,林徽真觉得卤蛋现在的态度跟他人形与猫形间的切换有关。猫薄荷或许是个开关,但人形状态与猫形状态间,必然需要一个缓冲时间。而这个缓冲时间,影响了卤蛋对猫薄荷的态度。
就像是之前季芜修对猫抓板的态度一样。
临近变回猫形的时候,季芜修控制不住地想要用玉兰树磨爪子,磨着磨着就变回了猫。
等卤蛋的身体足以变回人形的时候,估计就是他对猫薄荷棒棒糖燃起兴趣的时候吧。而这其中的间隔时间,就是林徽真需要记录的。
于是,当晚临睡前,林徽真看了一眼早早占据了自己的床位,蜷缩在他枕边,抱着自己的尾巴,眼睛半眯,还张嘴打了个小哈欠的卤蛋,将一颗留影石按在墙上,复又将一根猫薄荷棒棒糖放在了另一侧枕边。
留影石是修真界版的摄影机,林徽真用它来录制季芜修晚上可能出现的变化。跟卤蛋大眼瞪小眼,一夜无眠等着卤蛋对猫薄荷起兴趣记时间,这样的蠢事,林徽真才不会干。
林徽真的睡眠质量很好,尤其身边还有一只如今沁着剑心寒兰香气的小黑猫,完全能够一夜无梦睡到天亮。但若是季芜修的身体发生什么变化,林徽真也能够立刻醒来。毕竟,最基本的警惕心放在那里,林徽真还不至于太过放松。
林徽真和卤蛋,一前一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梦这种东西,并不是主观意识能够控制的,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修士。
林徽真做梦了。
林徽真梦到了很久之前的时候,第二世的记忆和第三世的记忆搅和在一起,记忆的碎片充斥在梦境的每一处,几乎让林徽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看到了明明自恃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比他哥年纪还要大的自己在被他哥哥扛在肩膀来回疯跑时忍不住破功,笑得像是个傻子的模样。
他看到了自己跟橘猫榛子厮打在一起,而他的娘亲满脸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切却完全没有助他一臂之力的情景。
他看到了……十六岁那年,原本为着去天海小秘境试炼而几乎睡不着觉的自己被那个带着系统的轮回者夺舍,痛彻魂魄,魂无所依的模样。
他看到了天华门天机殿中那一场合籍大典,他的哥哥与那人立下道心誓言,结为道侣的情景。
末了,是他立在峰顶,劫云千里,雷霆涌动,迎头劈下。
林徽真知道,他应当祭起神器,抵挡劫雷。但他的手臂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抬起,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紫色雷霆当头劈下。
林徽真面上的冷凝褪去,他的目光变得漠然,直直地看向从天而降的劫雷。
劫雷劈在他的身上,轰然炸响。
但林徽真却没有感觉到痛楚。
过于刺眼的光芒充斥在眼前,有一瞬间夺去了林徽真的视力。但当光芒渐渐暗下,重新映入林徽真眼眸里的一切却变了模样。
流水潺潺,林木葱茏,自绿叶间垂落下来的是一缕蓝色的披帛。
林徽真下意识抬头,怔怔然地看着斜坐在树枝上的美丽女子,姿容姝丽,仅是莞尔轻笑便动人心魂。他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斜坐在树上的美丽女子就变成了俊美无俦的青年。他的五官细细看来与之前的女子一般无二,但眉眼间不带丝毫女气,却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林徽真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急迫。
他的嘴唇动了动,几乎要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却看到斜坐在树上的青年身子一歪,竟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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